连城璧点头又摇头:“本来是有点担心,但我知道,他对于危险有天生的敏感,不会让自己陷入其中。自我记事起,他遭遇的刺杀、突袭、构陷不知有几千次,但他总能顺利脱困,并将敌人和叛徒当场格杀。如果地道里存在巨大的凶险,他是绝不会靠近的。”
出租车司机对我们的谈话丝毫不感兴趣,只是跟着收音机里的音乐声摇头晃脑地哼歌,两眼紧盯前方。
“见到岳不群,你想问什么?”连城璧问。
“很多,很多。”我的问题并没有整理好,仍然夹杂不清。
“我见到的岳不群,通常都在麻将桌上。他痴迷麻将,乐此不疲,只要有麻将知己,三天三夜不下牌桌也是常事。”连城璧说。
但凡达人,必有怪癖。自古至今,皆是如此。
“你喜欢打麻将吗?”连城璧又问。
我摇摇头,反问:“有问题吗?”
连城璧苦笑:“没有问题,但要想直达岳不群的内心,最好是精通麻将的高手。不过也没什么,岳不群曾经说过,没有人能成为他的朋友,他心里唯一的朋友就是自己。”
我敏锐地点出:“心魔——他这样说的时候,已经证明他把心魔当作朋友。”
这是件很微妙的事,在心理学上,心魔与自闭症同源。当一个人极度自恋、极度骄傲时,就会把自己视为世界上唯一能被自己看得起的人,也就是成语中的“自视甚高”那个词语。
心魔一起,则就会产生佛家说的“视障”,用人为制造的屏障把自己遮蔽于其中,与外界隔绝。
从这位超级黑客所用的名字就能品味出,他将自己视为将天下武学融会贯通于一体、心理发生极度扭曲、践踏男女雌雄界限的华山派掌门,天地之间,再无配得上跟他比肩而立者。
连城璧不说话,脸上的忧虑更深了一层。
车到经十路右拐向西,然后到燕子山西路左拐向南。这条路随着山势倾斜向上,一直到了尽头然后左拐,进入了环境静谧的别墅专用道。
济南的房地产项目中,围绕千佛山这周遭是价格最昂贵、地位最崇高的。
千佛山有佛,佛有灵性,所以很多成功人士愿意傍山而居,借千佛山、千佛洞的灵气,滋养自己疲惫的灵魂。
专用道尽头左拐,一扇具有明显和式风格的黑色大铁门拦住去路。
“二位,里面不让出租车进。”司机说。
我和连城璧付钱下车,站在铁门前。
门右侧的保安室里走出来一个人,正是此前见过的阿达。
“两位,请跟我来。”他说。
连城璧说过,阿达来自江南霹雳堂,虽是外戚弟子,但肯定是姓雷无疑。
昔日江湖之上,江南霹雳堂跟蜀中唐门齐名,但随着时间迁延,风流不再。今日江湖上的年轻人已经很少知道霹雳堂雷家的威名,只有四五十岁以上的人才会偶尔提及。
进了大门,仿佛踏入了樱花的世界。
道路两边全是樱花树,每一户的铁栅院墙里面,也是各个品种的樱花树。视界之内,除了草坪,根本没有其它品种的树木。别墅之名,大概就是这样来的。
“阿达,今天岳先生有没有麻将客人?”连城璧问。
阿达木讷地回答:“有。”
“那他还有时间见我们吗?”连城璧又问。
阿达点头,回答了一个“嗯”字。
连城璧看看我,我们相视苦笑。
到这种地方来求人指点迷津,不自觉地就会变得低声下气,再碰上木头人一样的阿达,实在是心里憋闷,有气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