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劝我,我只想知道事实,那密室后面有什么?”她闷声闷气地问。
就算她不问,我也想找个真正的明白人,把自己的所见所闻描述出来,与对方一起分析。
“那大概不是古运兵道,而是另外一条通道。左右墙壁、顶上地下各有一条用金漆书写的瘦金体大字符箓,一直向前延伸。中途,先是符箓有所变化,演变为顺时针旋转的螺旋线,再往后,通道发生变化,成为圆形管道,然后越收越紧,最后变成了绝路,而四条符箓也交汇至一点。除此之外,再没有其它值得描述的了。”我简洁而有条理地说。
其实,我离开通道后,下意识地把唐晚出现的一切细节都当作是个人**,向红袖招做了隐瞒。
红袖招伸手:“给我看——你一定拍了照片。”
我把手机掏出来,翻开照片文件夹,递到她面前。
迄今为止,只有我和冰儿看到过那些诡异的符箓,可是我们对此一头雾水,找不到任何解读的入口。
红袖招默默地看照片,翻到四条符箓交汇的那一张时,她把图片放大,紧盯着那个交汇点。
我有种预感,交汇点其实并非符箓的终点。很有可能,石壁后面,还有符箓存在。换句话说,我的意思是,符箓并不因通道的变化而变化,任意挥洒,无穷无尽。而且,通道变化之前,符箓就已经存在了,所以,通道截止,而符箓不止。
“很奇妙,不是吗?”红袖招终于抬起了头。
很明显,这些照片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刚刚在闻长老、冰儿那里受到的挫败已经暂时放在一边。
“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我问。
她缓缓地点了点头,把手机递还给我。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意识到自己没有随着冰儿离去是做对了。
离开或者留下是二选一的问题,如果我选错了,就会距离正确道路越来越远。幸好,我选择了留下,而红袖招也果然没有辜负我。
“那是什么?”我问。
“那是——吾皇瘦金体手谕符箓。”她回答。
这个答案让我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但我随即想到,红袖招曾经用“癔症之术”带我游历古都汴梁,而那汴梁城中深宫之内住着的,正是瘦金体书法的发明者,即她说的“吾皇”。
史书记载,汴梁君主信道,也痴迷于符箓之术,所以这一连串的线索补缀起来,就变成了红袖招那句话的正确解释。
古代帝王只有在非常时期、非常情况下才会使用手谕,以此来代替正式的诏书。于是,我由此也印证了自己之前的想法,符箓必定是因为某种特殊目的而留于地底的。
“你能读懂意思,对不对?”我满怀希望地问。
红袖招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用右手食指在左掌的掌心里划来划去。
我静静等待,对她无比信任,充满希望。
“所有符箓是由一百零八个字组成,通道内共有四行符箓,则每一行符箓用掉了四分之一,即二十七个字。为了清晰表达,我们可以把这些字比喻为一百零八个人,分为四队之后,每一队有二十七人。然后,这二十七人不断变换排列组合,直到穷尽所有变化。那是一个数学排列学上的天文数字,但书写符箓的人却有着无比宽广的心胸、算无遗策的远大智慧,所以四行一起书写,没有半点错误。在道家的符箓文化中,每个字甚至于每个笔画的增减,都会让这道符的意义产生天壤之别。我读懂了这些字,字面意思是——‘封印所有,怨气塞胸,不死不休,永不超生。天绝地弃,神鬼共嫌,虚空之间,容身千年’。你听懂了吗?这是一组封印符,其目的是将一大群人封禁在此,穷其轮回永生,也不允许他们走出通道一步。”红袖招慢慢地解释。
我心头的郁闷突然得到了释放,既然红袖招能读懂符箓,如果一起回到通道去,一定给我另外的深层启迪。
“我们再去走一遭?”我把手伸向她。
她摇摇头:“不行,最起码今日不行,因为你我的士气都很低迷,冒然闯入符箓封印之地,难免会被其中的锐气、怨气所伤。我们必须离开这里,找一个安全的地点养精蓄锐,体力恢复以后再回来。”
我觉得这些话说得有道理:“好,听你的,事不宜迟,要走快走。”
在我的搀扶下,红袖招起身。
其实,如果冰儿和闻长老不追过来的话,此刻我和红袖招应该在密室爆炸后的那个通道里,一起研究符箓,一切参悟唐晚的声音之谜。可是,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当下我们只能接受现实,先行撤退。
为了避开丐帮的人,我这次带着红袖招由秦王会的挖掘路线撤退,从教堂北面的入口偷偷出去,迅速走到街对面,乘上了一辆绿色的出租车。
“开车。”我低声吩咐,同时向后望着,观察有没有人跟踪。
其实,我应该能想到,秦王会、丐帮或者其他势力都会在教堂附近布置眼线,毕竟教堂下的秘密是一块大肥肉,时时刻刻牵动着所有人的贪婪之心。
“老师,去哪儿?”出租车司机操着济南普通话问。
“先开车再说,向东。”我说。
车子打横一转,拐上快车道,过了红绿灯之后向东去。
我细心观察,一开始有几个人远远地向这辆出租车眺望,但街上车流不息,想跟过来也并不容易。等到我们接近东环路的时候,已经确定所有跟踪者被甩掉。
“好了,都没跟上来,安全了。”我低声告诉红袖招。
她叹了口气,头枕在我肩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老师,你们不说去哪儿,到前面路口往哪儿拐?”司机从后视镜里盯着我们看,眼神流里流气,不像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