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姐,算了。”我摇摇头。
“什么意思?”白芬芳佯装不解。
“我不点破,你也不要逼我。”我说。
白芬芳眨了眨眼睛,长睫毛忽闪着,忽地嫣然一笑,将那合约抄起来,丢入抽屉里。
“好啊,我完全同意。”白芬芳微笑着拍拍手,“夏先生真是个好人,既给燕王府面子,又不签城下之盟,顾全了双方的友情。说实话,我在山东见过很多英雄豪杰——济南的、青岛的、潍坊的……没有一个人拥有夏先生这样的气量与度量。这样一来,我更希望夏先生能加入燕王府了,有了你这样的平和中正、胸怀坦荡之人加入‘八神将’,燕王府的事业一定能蒸蒸日上,赶超国际一流的江湖帮派……”
白芬芳的话已经失去了吸引力,我的注意力全都在那扇通向后厨的门上。
红袖招捡到了纽扣,缓缓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红小姐累了?”白芬芳关切地问。
红袖招摇头:“不是,今天发生的事太多,有点吃不消。”
白芬芳点头:“那好,我们后面有客房,红小姐可以去休息一下。我和夏先生要彻夜长谈,就不陪你了。”
红袖招向我看了一眼,又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我也累了。”我领会了红袖招眼神中的含义,也跟着附和。
“这样啊——”白芬芳略显为难。
“不如,我们改天再谈,今晚先回去?”红袖招征询我的意见。
闻长老至今未归,我们除了暂时撤退,似乎没有其它办法了。
“好。”我立刻答应。
白芬芳颇为遗憾地摇头:“这样的话,就真的太令人失望了。夏先生,我最喜欢古人说的那句话——人生苦短,何不秉烛夜游?今晚过去,就不会再次重来了。你这一走,岂不就浪费了一夜大好时光?”
她向前跨步,有些失态地捉住了我的右手,依依惜别、恋恋不舍之情溢于言表。不过,当我们的手指接触之时,一张指甲盖大的小纸条从她的指缝里传递出来,摁在我掌心里。
“夏先生,我会想念你的,恨不得这一夜刹那间过去,黎明瞬息即至,而你也能在几分钟后回到这里来,大家共襄义举,打造‘燕王府八神将’的未来,如何?如何?”
这段话的结尾,她连问了两个“如何”,眼神中满含期待,似有所指。
“我一定好好考虑白小姐的意见,再会。”我收回手掌,握紧了纸条。
那扇门后面没有动静,但我能够感觉到,刀手的杀气正在减弱。
红袖招打开门,我们缓缓地走出去。
白芬芳并未跟出来送我们,当我回头时,她只是站在桌边无声地挥手。
我带着红袖招向南面去,离开咖啡馆五十米后,迅速闪到小巷里,借着路灯光芒看那纸条。
“刀神降日,助我杀敌,十分钟,后门入。”我轻轻读出了纸条上的蝇头小字。
红袖招诧异地自语:“什么意思?刚刚她的话句句都暗藏玄机?”
这是当然的,因为白芬芳最后几句话,已经明确表明,她需要我快速返回相助。
我把纸条揉碎,随风一扬,任由纸末乱飞。
闻长老不来,我和红袖招今晚的行动就变得徒劳无功了。
我有些失望,但也很清醒地知道,很多事不可能一蹴而就。
鞭指巷内空无一人,只有橘黄色的街灯错错落落地亮着,照着两边静谧的屋舍。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那都是过去的规矩了。如今,即使大街上灯火通明,又有谁知道那些房子里究竟在发生什么事呢?”红袖招又喃喃低语。
“帮她。”我简单而坚决地说。
门后的刀手一定极度嗜杀,而其所持的宝刀上也已经凝聚了无数亡魂,所以他隐身于门后,杀气却激荡喷薄、澎湃汹涌如钱塘江大潮。
击杀一个刀手,总是江湖人正确的选择。
要知道,现代社会是一个法治社会,只有法院、法庭、法官才能定某一个合法公民的罪,而不能遵循“以暴易暴、以杀止杀”的野蛮原则。尤其在我们中国,法制日渐健全,公民遵纪守法,没有人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所以,刀手无妄杀人,已经是该死之人。
另外一点,我信任白芬芳。
人与人之间的感觉就是这么奇怪,当我看见她从后厨里走出来的一刹那,想到的是大明湖的白荷花。
荷出淤泥而不染,我相信白芬芳身处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