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湖边站了十几分钟,渐渐觉得,寒气从脚底一直窜起来,两条腿一寸寸冻僵,慢慢僵化至腰部。如果没有足够的潜水设备,到湖底去探索的话,等于是白白送命。这也从侧面说明,竹夫人的确没必要在这里设置警卫。
“那么,回去?”竹夫人问。
我点点头,跟她并排着向回走。
“如果你觉得湖底会有什么,我特批你,可以随时来探视。”她说。
“谢谢。”她的态度越友好坦诚,我就越觉得,她每一句话都怀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四周沉寂,只有水声高高低低响着。
中外游客看惯了济南泉水向上喷涌的常态,却鲜有人看到泉脉的本相。当然,也许我看到的也不过是泉脉的一个侧面,同样处于一叶障目不见森林的尴尬境地。正如我目前所处的江湖局势,波诡云谲,纷纭复杂,无法窥其全貌。
我很清楚,竹夫人是个不简单的人。
再度回到电梯前,竹夫人忽然问:“你就不问问我七王会的事?也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放黑衣人走?”
对那些事,我有疑惑,但不想做长舌妇。再说,即便要问,她会告诉我实情吗?
“可以说吗?”我礼貌地问。
“当然可以——对别人不可以,对你却是例外。”竹夫人一笑。
我摇头微笑:“夫人高抬我了。”
对方越是示好,我心里越是警醒,不肯掉以轻心。
我们进了电梯,竹夫人揿下九层的按键。
“七王会中,实力最强、野心最大的是秦王,我只见过他的照片,却没见过真人的样子。七王会是历史上战国七雄的传承者,昔日秦王最强,挥戈统一全国,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始皇帝。当下,秦也是七王会里最强大的。这女孩子来自秦王麾下,我没必要在前景不明的情况下得罪秦王,所以才不杀她。”她说。
“她想要‘神相水镜’,所有人都想要,一次不成,她肯定不会罢手。”我说。
竹夫人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没有人知道那宝物在哪里。”
电梯上升的过程中,我与竹夫人相距只有两步,清楚地感觉到,她满怀都是重重的心事,跟之前第一次跟她会面时明显不同。
“但是,她刚刚指明‘神相水镜’就在泉脉下面。我猜,外面很多人也得到了同样的消息,跟她的见解相同。”我坦然指出。
君子无罪,怀璧其罪。
如果“镜室”下没有“神相水镜”,那么竹夫人的境况就跟之前的我相同,被人指认藏宝,去自己都不知道宝物在什么地方。
“这是个阴谋,应该是有人想毁了‘镜室’。”竹夫人说。
“是谁?”我问。
“是秦王。”竹夫人立刻给出了答案。
说话之间,电梯停在九层,竹夫人并未直接走出去,而是略微踌躇了一下,强笑着问:“要不要到我办公室再坐坐?经过了刚才的事,我觉得咱们彼此的交情又深了一层,应该有不少新的共同话题可聊。你说呢?”
在电梯中,我主意已定,此时立刻顺水推舟:“的确是,希望不会太耽误你时间。”
竹夫人松了口气,语气也变得极为和缓:“哪里哪里,我求之不得。”
我们两人出了电梯,并肩前行。
“鬼菩萨是高手,他的死是‘镜室’的损失,但你的加入,却大大地减轻了我肩上的压力,也可以弥补失去鬼菩萨的损失。”她说。
我微笑摇头:“谢谢夫人谬赞,但我只是个很普通的人,想帮你的忙,却力有不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