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含芳语噎,出了这样的事,论理是要给个交待的,可是放火的是她自己,她找谁顶罪去?再看看顾熙然和舒欢,一个意态闲适,一个心不在焉的把玩着手里的沉香珠串,都耐心很好的样子,她则是疲惫困倦,最后只好一咬牙,指着丫鬟群里那身量最小的迟钝丫鬟道:“是她”
反正这个傻货她早就不想要了,扔出去顶罪最好
那小丫鬟一向慢吞吞的心性,被指认了,还傻在那里出了一会神,等她好不容易想起要反驳时,早就有人替她说话了。
丁妈妈呲着那有些漏风的牙道:“姑娘再查查吧小兰一向同我们歇在一个房里,起火时还睡得沉呢,老婆子我推了半日,才将她推醒,断断不会是她。”
那小丫鬟这才慢吞吞道:“是啊,姑娘,我可没胆做这样的事。”
章含芳哪里知道这小丫鬟和谁睡一房,但恨那丁妈妈多嘴多舌,将往日觉得她好的想法都抛尽了,此刻恨恨的瞪了她一眼,赌气道:“那你们查吧”
舒欢一笑:“这会夜深不方便,丁妈妈,找间空屋子,把人都带进去歇一夜,记得房门上锁,明早再查。”
顾熙然则侧了身道:“表妹请吧,我让杜秋带两个人,先送你回去。”
章含芳一愣:“你这会要我回去?”
顾熙然极尽温柔体贴之能事:“不是表妹说一刻都不想再待了么?我怕让你为难,也就不留了。”
章含芳被堵得无语。
若是前一刻,被这么逼一逼她为了脸面也就走了,可是此刻丫鬟被扣下了还不要紧,最重要的是连她奶娘都被扣下了
“姑娘……”关妈妈也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她,因为知道这火是章含芳引起的,绝查不到别人头上,也不知道她们要被扣在这里多久,说不定审到最后不耐烦,顾熙然还会将她们往官府里送,没人打点送银子的话,那挨打受刑就是免不了的。
对这个自小看顾她长大的奶娘,章含芳心里还是十分依赖的,自然不愿丢下她走人,再被她这样一唤,有些不忍,就软下了点声气道:“这事我不想追究了,反正人我都带走了,今后要再有这样的事,烧的也是我家的屋子,同你们没有关系。”
舒欢摩挲着手里的沉香珠串道:“表妹可别为难我们,家里没分家,别院的产业都算在公帐上,忽然烧了屋子,就算太君不问,家里其他人也要心生不满,总得将原故查问清楚,才好交待。”
章含芳不屑听她这种俗话:“不就烧了个馥馥斋,能值多少钱?你们顾家家大业大的,至于露出这种穷酸样么?”
这话真是戳得人火起,舒欢原只想查个交待出来,好脱身事外,这会看章含芳这么不在乎钱,那就别替她省钱了
她微微笑道:“那是,我打小就没见过什么钱,眼皮子浅,修这馥馥斋的钱,可够我娘家吃用一辈子了,想想就心疼的慌,生怕太君要我担这事,叫我赔出来,那我砸锅卖铁也赔也不上,如今表妹既然不将这钱放在眼里,那就麻烦你赔了吧,反正烧了馥馥斋的是你们章家的丫鬟,也不算花了冤枉钱。”
章家是有钱,可章含芳是未出阁的姑娘,也就在吃穿住用上讲究,手里的闲钱其实不多,也就那么几两月钱,要不然也不至于看上一串沉香珠串,还要回去找她母亲要钱买,因此舒欢这话一出,她就彻底傻住了,不知该怎么圆回来。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一千五百两
第一百二十章 一千五百两
舒欢在顾家这种严酷的环境下磨砺了数月,外带经常同顾熙然斗嘴,堪堪练出了半吊子腹黑脾性,见章含芳怔住不语,不由笑道:“怎么,章家如今只是个空架子,没钱赔了么?若真没钱赔那就算了,到底是亲戚,也不好真教你掏钱的,最多我想法子四处借借凑凑,兴许这钱也就赔上了。”
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章含芳没准心疼钱,也就舍了这个面子,可偏偏是舒欢这个仇敌兼情敌说出来的,她要退缩不赔钱,那真是面子里子都丢得再也捡不回来了,从此看见舒欢要绕道而走,再见顾熙然立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这一幕,她立刻血冲上脑,想都不及想就脱口道:“我赔就我赔这点小钱,我还真没放在眼里”
“表妹果然家道丰足。”舒欢笑过后,瞧着丁妈妈道:“这馥馥斋当初建时花了多少银子?”
丁妈妈笑道:“这还是太爷在时建的园子,用的砖石木料都是最好的,只知道那银子花得跟流水似的,但究竟花了多少,老婆子也记不太清了,只能估摸着算算。”
她每多说一句,章含芳的脸色就难看一分,按捺不住斥她道:“说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到底值多少钱,给个明价”
丁妈妈觑眼瞧瞧她,笑起来:“姑娘别急,我正算呢要单说这馥馥斋,建得别致精巧但过于玲珑,花费倒也有限,连屋带院的,有个二三百两银子就得了……”
还好,不算太贵
章含芳轻吁一口气,轻蔑的打断她道:“这种小钱我懒得同你们计较,给你们凑个整的,三百两”
丁妈妈瘪了瘪嘴,面上的笑容有些诡异起来:“姑娘,您真别心急,老婆子话还没说完呢”
章含芳不屑道:“还有什么要说的?是不是连院子里种的花草,廊下养的雀鸟都要跟我算钱?”
“这倒不至于。”丁妈妈摸着腮帮子道:“只是馥馥斋正房里那张雕花大床是紫檀木的,还有其它几样紫檀大件,这些算起来少说也要近千两银子,还有金银器皿,玩件摆设,瓷器字画……”
章含芳脸上的笑容已经僵得不能看了,嘴角都快隐隐抽搐起来。
舒欢在旁看了好笑,生怕再算下去她受不住刺激要赖帐,忙打断丁妈妈道:“好了,丁妈妈还真是个实心眼的人,哪能真这样一分一厘算得清楚,那不是连亲戚的情分都舍下了吗?我做主了,就一千五百两银子吧,要是太君那里还有话说,不足的钱数,就由我垫上了。”
她倒不是好心,钱是能多算,但也得章含芳拿得出来,谁出门在外往身上揣那么多银子?这一千五百两银子,章含芳要能如数给足,她都该谢天谢地了。
一千五百两银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