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泽仰着头吃力地喘了口气,却笑起来,笑得额前黑发散乱,细碎的发丝粘在惨白的脸庞上,他盯着神情恐怖的吴楚慢慢道:“这都是他自找的。”
身后的黑衣保镖沉默着上前将吴楚架了起来,压在了沈秋泽面前。
只见衣领血迹斑驳的沈秋泽俯下身,他捧着吴楚的脸笑了笑道:“今晚除夕夜,见太多血不好。”
“我们就不看了。”
说罢,管家带着佣人上前,将巨大投影幕布上的视频关掉,吴楚死死盯着那瞬间变为黑暗的幕布,手背上青筋暴起,他嗓音发颤道:“别关……”
他被身后的保镖硬生生压着,被迫仰着脸庞,整个人像是一根绷得极紧的弦,脸色苍白眸子却赤红。
沈秋泽眼神晦涩,他静了一下,指尖摩挲着吴楚下颚轻声道:“好好陪我过个除夕。”
“别把我逼急了,吴楚。”
“我不会动你,但是他就不一定了。”
吴楚停下了挣扎,他偏头眼睛并不望向他,只一动不动盯着那块幕布,喉咙剧烈地滚动了几下,苍白的脸庞上沾了一点干涸的血迹。
沈秋泽微微一笑,他抬眼示意保镖松手,然后接过身后管家端来的热毛巾,半跪在沙发上神情认真地替吴楚脸庞上干涸血迹。
“我叫他们重新做了菜。”
“吃完后我们就看烟花。”
吴楚沉默,垂着眼感受到了脸庞上柔软温热毛巾擦拭过的触感,那擦拭的力道仿佛在对待什么珍贵而脆弱的珍宝。
男人自己颈脖耳骨和衣领上血迹斑斑,但却像是看不到一样,漆黑眸子中只专注地盯着吴楚脸庞上的血迹,仿佛无法忍受面前干净的男生沾染上血迹一般。
那些肮脏的、污秽的东西交给他就可以了,吴楚最好看都不要看一眼。
哪怕这些血是他自己的,他也无法忍受。
半个多小时后,典雅富丽的大厅重新上好菜,一众佣人垂首安静地侯在长桌两侧。
整个大厅除了一些进食的轻微动静,就只剩下沈秋泽的低沉嗓音,除此之外,那个胆子大到能够拎起烛台往沈秋泽脑袋上砸的男生一言不发。
长桌上菜肴丰富,却几乎没人动过几筷子,沈秋泽后脑勺打了麻药缝了针,如今麻药退去,整个人都泛着恶心,面上脸色惨白到吓人。
但吴楚喝了几口汤,他就安静地陪着吴楚喝了几口汤,吴楚动筷子,他就跟着吴楚动筷子,哪怕胃里翻腾着剧烈的恶心,还不断往上涌,他依旧面色安静地陪着吴楚吃了下去。
这是他对着吴楚求来,甚至是逼来的除夕夜。
他比谁都要珍惜。
一个多小时后,大厅的全铜制吊灯璀璨,长桌上的残羹冷炙已经被佣人收拾干净,而沈秋泽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大厅点着香薰,沈秋泽跟吴楚坐在柔软宽大的沙发上,后脑包着纱布的男人微微抬眼,望着大厅的摆钟,弯弯唇对着身旁的吴楚道:“还有十三分钟,就过十二点了。”
他膝盖上摊着上一本没有念完的书籍,抬手揉了揉吴楚的头发,眼里带着点笑意轻声道:“上次还没念完。”
“我再重新念一遍,念完了,外面烟花也差不多该放了。”
沈秋泽偏头望着沉默的吴楚,眼神缱绻温柔道:“我们又过了一个新的一年。”
大厅中的摆钟一点一点摆动,时间也缓缓流逝,大厅中念着书的男人嗓音低沉带着磁性,很轻很柔,仿佛每一个字都温柔地带着唇齿的温度,带着隐晦到了极致的爱意。
摆钟的指针逐渐收拢在阿拉伯数字十二上,于此同时外头已经升腾细细灿烂的烟花,炸开的声响喧腾。
在绚烂烟花升腾的喧腾中,男人低沉缱绻的嗓音轻轻响起:“杰克最后望了一眼他的爱人,他轻声问着面前的人能否爱他如初……”
璀璨的烟花剧烈炸开,将沈秋泽的嗓音彻底遮掩住,只听得到朦胧模糊的话语尾音,靠在沙发上的人朝着大厅穹顶的玻璃窗望去。
外头的烟花在夜空中炸裂开,让整个夜空都亮了好几瞬,金灿灿银灿灿的散落在整个夜空,像是整个银河倒灌一般璀璨温柔。
沈秋泽将膝盖上的书籍合上,抬头温柔而沙哑道:“新年快乐。”
烟花星星点点的光亮映衬在吴楚眸子中,在斑斓的烟火光亮吓,他看上去似乎都消退了不少冷意,像是当初他们两人靠在沙发上,拉开酒店的窗帘,远远望着S市这座城市难得的烟花。
那时四周的高楼林立,遮掩了不少市中心放出烟花,但吴楚还是靠在沙发上,偏头认真地望着窗外的烟花。
如今,窗外的烟花盛大而璀璨,没有任何的遮蔽物,在夜空中温柔地展现在吴楚面前。
沈秋泽从背后拢着他的发丝道:“好看吗?”
吴楚背对着他,像是怔住了,好半晌才脸色古怪道:“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