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主席女士猛地停住了话头。“你在开什么玩笑?”她问道。
瑞秋摇摇头。“不是玩笑。”她轻松地说,瞟了一眼那两个跟屁虫,“你们肯定不想掺和这种事情,那会搞得天下大乱。”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面色发灰的官员来回打量着瑞秋和主席女士,“你们在说什么?”
瑞秋伸出手指,指着他,接着掏出了自己电话。“啊,普尔曼博士,我应当道歉。我想她并没有告诉你我在为谁工作?”
“你为谁工作——”灰白面孔的普尔曼一时之间显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黑室’的工作人员。我之所以出现在娱乐部的名册上,纯粹是为了利用外交身份做掩护,花点小钱时也很方便。所以我就要问一问,为什么这位吉尔达认为她有权对我的工作和任务肆意窥探?”
“原来如此。”普尔曼沉思着点点头。好一副一本正经的面孔,瑞秋暗想。他自卫般地交叉双臂,抱在胸前。“这倒是很有趣。”
两个应声虫开始不安地挪动身体,其中一个说道:“瞧,我真看不出这跟我们正在讨论的问题有什么关系。我们质疑的是,你不遵守管理部门要求的时间。”
“哦,确实有关系。”瑞秋温和地说。她指了指主席女士,“因为你不能对那些由黑室自行支配的资金安排事项进行刺探,恐怕我不得不逮捕你。”
“什么?”主席女士变得紧张起来,“你没有权力!你不属于任何经过认可的安全机构!”
“不,这你就说错了。”瑞秋的笑容变得更灿烂。她抬起手,看了看电话机。“顺便提一句,你知道吗?你不该这么明目张胆地搜罗我的情报,这可不太聪明,吉尔达,会让人们怀疑你的诚意。能在支出账户上找到别人漏洞的人并非只有你一个,而我敢肯定,你的同事一定非常想知道,你从哪里搞来的钱,让你能买下塞瓦斯托波尔郊外的那所大别墅?你留下的蛛丝马迹把我们引向一个非常有趣的事实。我们并不指望能在你的雇佣合同中发现什么排他性的服务项目,吉尔达,但也真没想到你居然会把本应划拨给黑室的应急资金转进了自己的腰包。”
“你到底在胡说什么?”吉尔达问道。她猛地站起身,显然已经乱了阵脚。“你这是想把大家的注意力从你自己的罪行上面引开!这分明是讹诈——”
瑞秋扭动了一下自己的控制环。她身后的房门打开了,大厅里的那名警察走了进来。“就是她。”瑞秋指了指主席女士,“她现在归你处置。”
“你们休想!”吉尔达向窗边退去,“你们没有理由这样做!”
“不,我有。”警察掀起头盔的面罩,不耐烦地盯着她。“你就是吉尔达·摩根斯坦?我是巡官罗莎·麦克道格尔。在今年二月四日,你在这里同瑞秋·曼索一同参加一个会议。当时你曾试图阻止她离开会场,对不对?哼,那可太不明智了。你知道吗?她当时正要去执行一项紧急拆弹任务,难道你就没想过,自己的做法属于违法行为?你居然阻止一名炸弹事件处理官员去履行她的职责?你能否认自己并没有那样做吗?”
二号应声虫看了看自己的老板,勉强掩饰着心中的恐惧。“吉尔达,那是真的吗——”
“现在我要拘捕她,并控告她的罪行。”瑞秋说着,摇了摇头。“我会迟些再处理其他事情。”她看着旁听官员普尔曼。“你肯定不会希望自己介入这种事情。”
“婊子!”主席女士绕过会议桌,身上的丝袍沙沙作响,嘴里也在嘶嘶地叫喊着恶毒的话:“我要把你——”
“现在给我站住,不准动。”麦克道格尔巡官警告道。
瑞秋瞟了巡官一眼,几乎没注意到那个怒气冲冲的女官僚扬起了一只手,而左边的应声虫则连连出言阻止,因为她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念头,令她大吃一惊。挪用黑室的资金中饱私囊,搜集我们外勤现场行动的情报,塞瓦斯托波尔郊外的大别墅,在娱乐文化部工作——不,这里另有某种深意,很不对头,而且并非盗用公款那么简单。
她绷紧了身体,这时主席女士正用颤抖的手指指着她。“骗子!”吉尔达厉声叫道,“我知道你们这种货色!从外交机构榨取资金,去执行你们那些肮脏堕落的计划,然后还自称是公共利益的保护者。你只能算是爱查顿手下的又一个吸血爪牙!而且我能证明——”
噢,该死。瑞秋想,同时迅速地趋身上前,在像糖浆一样浓稠的空气中伸出手,抓住罗莎的肩膀,将她猛地从女官僚的面前扯开。随着植入装置的介入,她的视线边缘变成了灰色。我知道以前在哪儿听过这种话,而最后一次是在——
“嗐!”麦克道格尔巡官抗议般地叫起来,被瑞秋扯得向后踉跄了一下。在会议桌的另一边,普尔曼正要站起身,脸上是一副无比震惊的表情,而此时吉尔达已经因暴怒而扭歪了脸,她又扬起另一只手,一只闪动着虹彩光泽的球茎状金属物从她的手指间探了出来。她扑向瑞秋,手中的装置距瑞秋的身体只有一臂之遥。
瑞秋想要闪身躲避,但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即便助力反射系统已经启动,但在没有落脚点可以借助的情况下,她能获得的帮助也很有限。在倒向地板的一瞬间,她挣扎着抓住了会议桌的边缘,然而还是无法站稳双脚,只能眼看着疯狂的女官僚,主席女士吉尔达,挥起那件再造者的独门凶器,朝她刺了过来。
枪声骤然响起。这第一声枪响着实把瑞秋吓了一跳,就跟那个攻击她的人一样吃惊。吉尔达猛地向后一晃,困惑地瞪大了双眼,一股殷红的血雾从她背后喷溅而出。接着又是一枪,瑞秋摔到地上又弹了起来,刚好看到麦克道格尔的手枪正指着那个女人。这可太糟了,瑞秋意识到。随着过去的时光突然变得无比清晰,一股深及脏腑的恐惧感油然而生,而这时,她的身体重重地撞在桌腿上。难道再造者已经渗透到了这里……
“噢,老天。”普尔曼说道,他的面孔变得如同死灰一般。“真有必要那么做吗?”
“对!”麦克道格尔斩钉截铁地咆哮道。她放下枪。“你们听着。有一台监视器正在监视这个房间,对吧?我要截取记录日志,将它作为密封物证马上转发给上诉法院的管制部门。”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枪口上的记录仪,深吸一口气。“同时还要发送这玩意儿里的记录信息。”
“你杀了她!”二号奴才坐在那里,上身挺得笔直,脸上的惊恐之色越来越强烈。“她再也无法——”说到这儿,他停了下来。
“将他们全部上载,未来之神自会分辨正邪善恶。”瑞秋冷冷地说着,站起身来。“你听她说过这样的话吗?”
“不——”一号奴才盯着二号奴才,自打吉尔达站起来之后,那家伙一直没挪动地方,一丝细细的涎水从他的嘴角垂了下来。“怎么回事?你对阿历克斯干了什么?”
“对呀,这是怎么了?”罗莎问道,“那是什么玩意儿?”她指着那只滚到桌下的神经探针。瑞秋朝那儿瞟了一眼,随后看着巡官。这个警察很善于掩饰,但她的双手仍在颤抖,而且身体的姿势也显得很紧张。
“我一直在跟这种臭狗屎打交道,现在居然又跟着我回了老家。”瑞秋并拢手指,匆忙地拨动控制环。她皱起眉头看了罗莎一眼,然后扫视着委员会的其他成员:“我们全都蹚进这摊浑水了,但愿她的情况只是一桩孤立的案件。”
“什么孤立的案件?”麦克道格尔问。
“你该去查查她的基因档案,比照一下六个月前杀害外交官莫琳·戴维斯的凶手。”瑞秋意识到自己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另外再查查过去一年中所有去过她家的人,包括同事、朋友,无论什么人都要查。她这类货色喜欢利用各种代理人。”
“她这类货色?她到底是什么人?”罗莎眯起双眼盯着她。
“是再造者。”瑞秋扭动着控制环,“乔治?好的,查收讯息。”她停下来,等待对方的语音邮件播放完毕。“我找到了一名疑犯,涉嫌谋杀莫斯科大使莫琳·戴维斯。”停顿了一下后,她接着说道:“他们到了地球,是个小组,正在渗透到我们的组织里。”这时,她皱起了眉头。“可能是个无赖帮派,但我还不能确定。”她看着麦克道格尔,“你能不能查出她是否曾和一个名叫斯泰菲·格蕾丝的女人一起从事过某种活动?那个女人的另一个名字是米兰达·卡塔舒莉安。应该在最近这一年左右的时间。”
“你是说,这和凶杀案有关?”麦克道格尔问。这时,大厦的保安人员推开了房门,一群嗡嗡作响的机器蜂也涌进了房间。
“不止是一起凶杀案。”瑞秋冷冷地说,“而且罪行还在继续。”她麻木地想,我们的命运将会如何?而且就在一瞬间,她由衷地希望,这一切都能像上次那个玩弄土造核弹的疯子一样被干净利落地解决掉。但她明白,如今的麻烦不会因为警方的机器蜂蛰一下就烟消云散。实际上,它才刚刚开始。
就在办公大厦外面,数百光年之外,那轮钢铁朝阳继续扩展着身形,依旧闪耀着无声而又致命的灿烂光华,向安卧在黑暗中的地球缓缓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