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天热得吃到嘴里的东西不用嚼就要化了,简直嘴都要化了。我应该穿什么衣服?说什么话?这些都还没有彩排好呢!那些结婚了的人,当初都怎么相的亲呢?挑男朋友,比挑瓜可难多了。挑瓜的话,除了眼睛看,别人就是把手握成兰花指,中指展开,用力地弹下去,敲瓜,听声音。我的办法就是闻味道。把鼻子凑近了,长长地闻一下,味道很香甜,就是熟了,没有味道,就是没熟。我的感官很灵敏,所以我挑瓜很少失误。可是挑男朋友不同啊,能凑过去闻吗?闻一闻他聪不聪明,性格温不温柔;闻一闻他是否专一,有责任感;闻一闻他前程是否远大;闻一闻他是否是处男?这怎么可能?在我把挑来的味道很好的瓜洗干净后,我看他还没来,就用红色塑料梳子梳理了一下头发。开挂了这个动作,大多是因为不自信,还有因为是第一次相亲。绝不是放出必杀,除了青途了,有谁值得?不知道为什么,在学校里,每次必杀,力量没有变大,跳得没有更高,不但对学霸青途没起作用,到是饭吃得越来越多,人长得越来越胖,上课越来越能睡觉,逃课越来越多,也不知道是不是打反了。
我正在照镜子,它是不是魔镜,我们没有对话。我知道我挺漂亮的,就是胖了点。我等魔镜变老了,分不清胖瘦,再去问魔镜谁最漂亮,老年痴呆的魔镜一定说我最漂亮!好办法呀!我看着镜中的自己赞叹着。
镜头里图像有所增加!先是一个中年女子的脸,然后是一个老年男子,最后是一个男孩。我放下镜子。那个中年女子先说话了:“让你姐姐出来,我们来看你姐姐。”我愕然今天是公元某某年,没错啊,怎么时空对接不上呢?这说的是哪出啊?
“我是这家的老大,我只有一个妹妹,没有姐姐啊!”我困惑地说。我比较爱使用困惑这个词,困开头,惑结尾的词,我当它是褒义的。比如我跟青途,分散了,也是一个褒义词,我自己这么认为,我希望是这样。
中年女人也困惑起来,她问:“你十几了?看你只有十六七。以为你是这家的妹妹呢!”
我说:“我二十一了呀,虚岁二十三了。”
她问:“真的?”
“真的!”查户口的。长得胖也只能算一
口人,不能算两口人。长得胖也二十一岁了,身上的每一斤肉都二十一岁了,胖,只能把衣服给撑小,不可能把年龄给撑小,真是的,这是从哪钻出来的猴子?我重又伸手抓起身后的镜子,想照出她原形。真应该收了她,装进瓶子里。
这时候我爸爸妈妈都从外面走进来。他们出去迎接客人了,没迎接到。我妹妹上班去了,她在另一所幼儿园。屋子里人多了起来,街上走路的都向里面瞧。村子不大,谁家有了事情,瞬间就传遍整个村子,不比电视的传播速度差,今天,我们家的收视率最高了。
媒人也走进来了。是雪儿的爸爸及他的朋友。那个中年女子说话的频率最高,好想把她的声音关小点,她说话的时候,我真想调台。她说她是男孩的妈妈,男孩叫金宠。她说话的时候没有补充,大家都觉得她喜欢掌控话语权,谁都不补充。那个男孩坐在旧沙发上。旧沙发是妹妹的幼儿园园长用剩的,不想要了,占地方,就给了我们家。早上,我给它换了干净的沙发套,是我亲自洗的,沙发算一件家具,沙发套算另一件家具,竟然有了一种荣耀的感觉。谁能把我的沙发套坐出一个毕加索的画的图案,那可真是让我喜出望外呢。
我看了一眼那个叫金宠的男孩子,他也看了我一眼,他低下了头,我也低下了头。根据那一眼的印象,他是一个个子很高的人,脸色白净,像女孩子的脸一样白,而且是擦过增白霜的女孩子。他颧骨突出,下巴有些尖,没有胡子。穿着深紫色西装,笔挺。笔没有褶子,他的衣服也没有褶子。很清爽的一个男孩子。
他看到我居然低下头?这是什么信号?这时空中仿佛出现一只小兔子,它说:“他喜欢你,他喜欢你!”小兔子,你别在说了,我都不好意思了。噢,不是小兔子,是我的心在说话。金宠的妈妈说她跟金宠的爸爸是二婚,吴镇长大她20岁,是她带到吴镇长家的。吴镇长并不是严厉的人。他长得也很高,很瘦,如果不是知情人,还真的会以为是金宠的亲生父亲。这一家人长得都高,真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如果说伊莲娜的高,是因为站在了阴影里,那么他们一家人的高,绝对是有阳光的高度参杂在里面。金宠的妈妈卷发,在
脖颈处扎了起来,脸擦得很白,那么均匀,一定是涂了很长时间。口红的颜色是深红色。有一种雍容华贵的气质。她的颧骨也很高,嘴很大,笑起来声音很响亮,是一个很擅言谈的人。如果把屋里的人说的话打印出来,金宠妈妈的话能印一本书,而金宠的话一页都印不满,金宠的继父的话印在页面上是跳跃的,就是说,第一行有字,第二行没有,第三行有字,第四行、五行、六行没有吴镇长说:“这个男孩不错,十岁到我家,十多年了,我了解他,挺实在的孩子。”我爸爸妈妈听了这话,相当放心。
金宠的妈妈说:“让两个孩子出去谈谈吧,互相了解一下。”
这可怎么办好!让我们俩单独在一起。怪不好意思的啊。虽然之前有偷瞄男生的劣迹,在幼儿园和大眼睛男孩逛过街,但是连手都没牵过呢。这次是有媒人、父母见证的,有种不一样的味道。我跟金宠走出去的时候,我在想,物理老师有没有看到呢?他看到了会怎么想?金宠问我:“往哪边走?”天啊,他竟然会说话,还以为他是石头做的,不会说话呢!听到他说话比登一千米山还不容易。如果他继续说下去,那就是两千米。然而两千米没有马上实现,他不再说话,跟着我走。我说:“向东走。”我用手指了一下方向。我猜他不太熟悉这里。我们向东走去,很快就经过了物理老师的家门口。他有没有在屋子里呢?他在雪儿家,还是在自己的屋子里?他有没有看到我跟别的男孩子走在一起?他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说出那句话?
很难吗?像一句诗吗?可是有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呀!因为思念的话本身就是一首诗啊!
这些都是青途应该做的吧,由别人做出来,就很免为其难?可是我跟青途已经不可能了。他一定在哪所高校读书,一直求学下去。以他的那种专心志致、谁都不理的劲头,他不把专业书籍读到一字不剩不会罢休。一个走路目不斜视的男孩,怎么肯为一个落榜的女孩停下目不斜视的脚步?青途不愿做的事,由物理老师来做,是最接近于平均值的。四舍五入,物理老师是唯一达到五的人。然而物理老师在哪里?为什么在我身旁的,不是我心里想着的那个人,或类似的人?
(本章完)
下载【看书助手app】官网:无广告、全部免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