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见秋若有所思地看着樱木和流川风:“你们俩个太优秀了,如果蓝球再小一点,你们能用牙齿打蓝球。”
樱木说指着流川风说:“他不一定能,但是我能,我能。”
流川风目光冷俊,看都不看栅木,平静地说:“把你名字里的第三个字改成‘阴’字你就能。”
每个人的骨头都在笑,连红药都在笑。
白见秋继续用第一人称讲述:
从小,我就是一个很快乐的人。
体育课篮球场上,我才不管阿俊和阿平从两侧合纵起来形成壁垒,,我横扫六国,踏平中原。在我从过阿俊和阿平中间冲过去的时候,阿俊和阿平的脑袋撞到一起,所有女生都在笑。后来她俩改变战术,同向追我,阻拦我运球,我冲过去的时候把她们带倒了,高个子的阿平勉强站住,可矮个子的阿俊没站稳,平衡不了自已的身体,居然倒在了阿平的裤裆底下,从阿平的裤裆底下爬出来。太可笑了呀,不光女同学在笑,就连在另一个场地上打球的男生也在笑
当然,我笑过别人,别人也笑过我。
尽管我调皮,捣蛋,但是我的学习成绩总是全校第一名,体育也很出色。
小学一年级时,体育老师让每人从家里拿一根绳子练习跳绳。那时候学校很穷,体育器材短缺。但是那时候我家里也是相当的穷,连根绳子都没有。我就哭,我说爸,不带绳不行,老师会说我的。我爸就从稻草垛上抽一捆稻草,吐口吐沫给我搓了了一根草绳,我很不情愿地把它藏在书包里。体育上,大家都拿着一根根麻绳,当我从衣兜里掏出稻草绳时,我听见同学们都在排山倒海地笑。老师说不要笑,草绳也是绳,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同学们笑得更厉害了。我找到一个地缝想钻进去,结果这条缝让李军一脚给踩住了,一踩就踩了二十年,二十年来,我都无地缝可钻。
快乐是什么?我的总结是:快乐就是可笑。他是一个快乐的人,就等同于他是一个可笑的人,生活就樱木,只要篮球还在,晴子就在,球不进球筐,哨声不许响。每天从生活中发现了可笑的事,就是发现了快乐。而爱情是什么?爱情就是流川风。流川风走到哪里,哪里就有希望。
我曾经有一个很要好的小伙伴子衿,她有一个哥哥。她的辫子有点长,除了班长,就是她了。两根辫子辫成麻花状。她的哥哥总会教她很多好玩的游戏,会玩好玩的游戏,是一件很让人羡慕的事。会玩是通向快乐的一条近路。生产队后面有一个圆型石墩,她能双腿一跃就蹦过那个石墩。她想跳过的东西,我也想跳过。如果她跳过的东西我也跳过了,我就觉得很快乐。跳过去就能成为自己吗?我
也不知道。或许跳石墩是一件神秘的事,神秘的事每个人都想跳过去。也许4月的槐花也是因为追求神秘才开花的。榆钱也是为了神秘才那么香甜。子衿跳起来,抓住低处的榆钱放到嘴里吃,我想长出像长颈鹿那么长的脖子,这样我就能够到比子衿更高的榆钱。我也吃榆钱了,也是低处的榆钱,我和子衿差不多高,所以我们蹦起来也差不多,够到的榆钱的高度也差不多。她吃了好多榆,吃了好多榆钱,然后我们就向着村子的南边疯跑。我想看一看我们村子南边的还有没有别的村子,别的村子里的人长得什么样,和我们村子里的人有什么不同,他们感冒了是不是也打喷嚏,那里的孩子犯错了,他们的妈妈是不是也打扇他们的耳光。我们跑啊,跑啊,累了,就走一会,然后又跑啊,跑啊我们跑出很远第二天早上,我得了腮腺炎,脸仲得很高。马路是沙土路,遇到了马车经过,我们就趴上去,跟着马车走出很远。赶马车的人有脾气好的,装作不知道,也有脾气不好的,突然向后甩鞭子,刚好打在我胳膊上,我的眼泪流了出来,不敢出声,原来一根很软绳子的绑在很软的竹棍上,它就像刀一样有力气。原来牲口也是聪明的,它们就是害怕鞭子才那么听话的。同伴会让我们加速长大吗?那时候我那么想长大,现在不想了。子衿上厕所时把屁股冲外,我捂着嘴笑,她说你不敢,我说我敢。我也把屁股冲外,然后闭上眼睛,我害怕掉到厕所里。把屁股冲外,能加速成长吗?我不知道。到了晚上,星镰也会加入我们女孩子的队伍。你追我,我追你。星镰像盆里的水,泼向谁,就会开心得要跳起来,问题不在于泼向谁,在于水盆里总是有水。他跑得好快,说的话好可笑,就算他的牙齿掉光了,也有讲不完的话。活跃的人容易产生神秘感吗?女孩子都希望自己有一个这样的哥哥吧?有哥哥多好,听不懂的话,哥哥可以告诉他。我总是忘了写作业,老师打骂我。上课时,老师在上面讲,我在下面讲。老师生气了,老师说:“有本事你到前边来讲。”我就大步走到讲台上,开始讲话。全班同学都笑了,老师都笑得前仰后合。从这以后,老师不打骂我了。明明是老师让我上前边讲话的。要是有哥哥,就可以告诉这是为什么了。下课时,我总是蹲在窗户底下玩得入迷,上课铃响,我突然起身,总是被窗户撞到头。后来考试时我总考第一名,老师不那么讨厌我了。老师还在阴雨天无法在室外上体育课的时候,让在全班同学面前唱歌。
在童年被称为快乐的东西,在成年就不是了。成年人玩泥巴是体验不到快乐的,有几个人会像上帝那样?
我看望孩子,姨婆后悔给我开了门,景忆姨夫示意不要把
我往外赶。我到处找不到金裘。这个时间孩子应该从幼儿园放学回来了呀,金宠在房间里,那金裘呢?婆婆没在房间里。我听见了金裘的哭声,寻声我往南边卧室找,看见小狗在向床缝叫,我低下头一看,看见金宠在两张床的床缝中,头冲外,在后退着向里去,他怕狗咬到他,也有可能是金宠把他往里推,所以才哭的。我的眼睛里盈出泪水了。我把手伸给孩子,一点一点拉孩子出来。我抱着他哭。他没有表情。抱得很紧,抱不出他的表情。我看见他脚底有灰,我说:“孩子,妈妈给你洗脚。我所做的一切,只不过希望活下去,能有机会给你洗脚。能和你在一起,我多么快乐,活着,就能做到给你洗脚”我说到这,他开始愤怒起来,攥紧拳头,面露凶光,咬紧了牙齿,犬齿极为突出,好像有猛兽要攻击它,他想吓退猛兽。这情形金宠以前跟我形容过的。那么金裘眼中的猛兽就是我了。他的嘴角有白色吐沫喷溅出来,我似乎明白了什么,绝望到不知所措,混身无力。不知道姨婆和景忆姨夫在说些什么,头脑短路了,反映不过来问题。我心如死灰了。如果科技进步了,死灰也能燃烧,我想我都不会有一丁点火焰。
我是怎么走出那个房间的呢?想起我从前在楼下的大声叫喊:“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金裘已经没有灵魂了,跟金宠一样了。我扶着楼梯向下走,然后又从马路向北走,过十字路口,到对面等车。车来了,我上了公交车,摇摇晃晃,摇摇晃晃公交车把路程开成好远好远。回到家里,我一言不发。我不知道我是活着还是死了。如果我死了,还说话干什么?吓到别人怎么办?如果我活着,那么我有不说话的权力。
连墓碑都比我活得有意思。
画地图吧。一条线接着一条线画。这一条代表公路,那一条代表铁路,这一条代表桥梁,那一条代表河流,每一条线都有意义。地图上哪一条线是我的孩子啊?这么大的地图,怎么没有一条线是我的孩子?我想把我的绝望画进地图。
所有的在单位住宿的女同事都想一个愿望:想看见我洗澡。他们很好奇这件事。
”我可以跟你一起洗澡吗?“黄婉婷说。
”噢,我到我姐姐家洗“我常常这样说。
我其实并没有去我姐姐家,我带上洗濑用品,走了很远的路,到离单位很远的浴池去洗。这样可以不被同事撞见。我肚子上有妊娠纹呢。我怎么解释它?孩子又在哪里?就算是神话,也没有办法把这件事解释清楚。
我用头发挡住眼睛,看那些美丽的身体。哪些人肚子上有刀疤,哪些有妊娠纹?她们的孩子都在她们身边吗?她和她们的孩子之间有着怎样的故事?有没有人像我这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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