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竹一进屋,若梅便问:“容容姑娘如何了?”
问竹对着榻上的皇后行了一礼,道:“用过晚膳就睡下了。容容姑娘手心有擦伤,腿上青青紫紫的,躺在床上还抱怨骨头疼,听着叫人怪心疼的。”
皇后叹气:“她这一晚上能睡好么?”
“娘娘放心,容容姑娘喊了几声疼,奴婢还没离开,她就睡得沉了。”问竹有些无奈,“到底是小孩子,累了就睡。”
皇后笑了笑:“本宫得先去一个地方,晚些时候再去看她。”
问竹在她跟前跪下,“都怪奴婢没看好容容姑娘,险些酿成大祸。奴婢以为早上带她逛了一圈,回来后她不会再跑出去,奴婢实在粗心大意,请娘娘责罚!”
“你觉得她去了哪儿?”皇后问。
问竹道:“姑娘去过虎园,差一点被老虎袭击,幸得燕王救助。”
皇后淡淡道:“只怕不止虎园一处——方伦说,有人在未央殿外面见过她。”
问竹一惊:“什么?!”
她定了定神,“容容姑娘问过奴婢未央殿的事,可奴婢绝没有与她多说,奴婢怕她当真犯傻擅闯禁地,还吓唬她那儿闹鬼。”
皇后轻笑:“……禁地。”
“娘娘?”
“若真是禁地,这些年来,为何没有侍卫守门,太子等人出入皆随意?”皇后摇头,“圣上的心思,谁又能揣摩的清楚。”
她看了看地上的宫女,“你起来吧,随我去凤鸣宫一趟。”
若梅劝道:“娘娘不可!您也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那位的忌日前后,圣上不见人,莫说宫妃,下了朝连大臣也一个不见。您这一去,只怕触怒龙颜。”
“正因为是孝昭武皇后的忌辰,才不得不去。换了别的日子,容容到过未央殿,那也不打紧,有人问起来,推说迷路即可,偏生在这时候——”皇后蹙眉,“既然有人见到她在未央殿,那沈令一定早已知晓。沈大人知道了,多半圣上也知道。我不先去请罪,难道等着圣上发落容容吗?那丫头因我而入宫,她有个好歹,叫我如何同哥哥交代!”
离着凤鸣宫近了,熟悉的白梅香飘来,掺杂浓重的血腥气。
沈令对这味道天生敏感。
刚进宫门,地上果然有一摊血。
一名太监趴着一动不动,早没了生气。
另有行刑的侍卫不知疲倦地挥动竹板,一声声的念:“……九十二,九十三,九十四……”
直把那太监打成一滩烂肉。
沈令盯着尸体,道:“这不是福满吗?”
“回沈大人,福满他糊涂!”大太监吉祥叹气,“您说说,他也不是第一年进宫,不知怎就昏了头,竟在这日子呈上绿头牌。圣上下令,就地杖毙。”
“这糊涂鬼吐那么多血,圣上就在殿内,对气味又敏锐,门窗一开,不得被熏着?”
“是是,多谢沈大人提点!”吉祥点头哈腰的,一转身,又对底下的人颐指气使,“发什么呆呢?快把人带走,地上擦洗干净!”
凤鸣宫种满白梅,漆黑的夜色中宛如盈盈白雪,凌寒盛放。
这里曾是先皇后叶氏的住处,如今旧主不在,宫殿不仅没有闲置,反而被皇帝拿来当养心殿用,平时起居都在此处。
这个月,皇帝更是五日一早朝,下朝后直奔凤鸣宫,上朝再离开,一成不变。
年年如此。
叶皇后早已仙逝,一应器具却十年未曾换过,东西用久了,缝缝补补又是一年。
墙上最显眼之处,挂了一幅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