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法子,星姚犹豫再三,简单的拾掇下身上衣服,重新拢了拢头发,再用丝绦绑好,调匀了呼吸,才上前轻轻推开半掩的门。虽然入门有影壁遮挡,屋中泻出的光亮还是让星姚长舒了口气,不管怎样,哪怕被说成冒失不自重,她也宁可呆在这光亮的地方。
只是不知道这么晚了,为何这北苑还灯火通明的,莫不是谢家的客人还没有离开?
星姚边绕过影壁向前走,厅门也是紧闭的,她边走边思索着一会碰到谢家人该怎么说辞,跟着发现这院子,竟然安静的要命!星姚不自觉的放轻了脚步,打算先看看厅里情况。
她轻手轻脚的靠近厅门口,从门之间的缝隙中向内望去。
仅一眼,星姚就差点尖叫出声,幸好及时反应过来,拼了命的捂住了双唇,才止住即将出口的尖叫。
厅内有很多人,真的很多人,至少三十几个。
但是,现在还站着的,只有五六个人而已,而其他的人,都或坐或躺的倒在地上,每个人都浑身鲜血,看来竟全部都已经气绝身亡了!
几个站着的人都面向一个方向站立着,他们都身着黑衣,手中拿着明晃晃的各式的武器,有的武器上,甚至还在往下滴血。
他们面对的,是在厅内正中的一把太师椅。
或者说,他们是在看着椅子上坐着的人。那也是个一身黑衣的男子,没有遮面的脸看来也只有四十几岁,浓厚的眉毛,狭长的眼睛低垂,挺鼻薄唇。若是别的时刻见了这样一个男子,星姚一定被他迷住,自荐枕席了。
可此刻,她只觉的从心里往外感觉到冰冷。
此刻男子安然的坐在太师椅上,背后是绘着猛虎下山的画卷,与他的一身黑衣极其不协调的,是他手中正抱着一个布包,一看便知是婴儿的襁褓。
他单手托着婴儿,另只手拄着膝盖,顺着他的腿向下看,他的脚正踏在一人身上,她看不到那个躺在地下被人脚踏的男人是谁,也无心看,她已经把所有的力量都用来控制自己不要尖叫了!
男子本是低头看着脚下的人,在星姚看到他的那一刻,本来正看着下面的视线,竟突然转向了门口,直直的看过来,就算是隔着门板,那眼神却似乎看到了星姚一样。那样的眼神,让星姚瞬间僵立原地。
不凌厉,也不是充满杀意,而是一种漠然,如同看地下和他脚下那一室尸体!
几乎同时,其他站立的黑衣人转身,也全都向门口望过来。
不能留在这里,不能留在这里!留下来一定会没命的!
星姚脑中只有两个字,快跑!星姚转身拼命地跑向大门,然而,刚刚跑了几步到达影壁,甚至还没有到影壁那里,一人自影壁后闪了出来。
她只觉眼前一花,那人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伸手一把拉住她的头发。毫不停歇的拽着她往厅门走去,明明只有一只手抓着她的头发,那用力的程度,却让她觉得,似乎她的整个头皮都要被生生撕扯下来了一样。
那人连看也没有看她,只是拉着她的头发,如同拖个布偶一样把她拖了回去,直接拖进了大厅。
“啊!”星姚再也忍不住张嘴尖叫,惊恐的张大了嘴巴。她以为她叫的很大声,事实上她真的是在倾尽全力的叫喊,然而入耳的只是蚊呐般的声音。她竟然哑巴了一样,只发出一点点啊啊声。
拉住她头发的人把她拖进了大厅,直接往地下一掼,她狼狈的跌到了正坐着的男子脚下。之前她见到了男子脚下踩着一人,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了,如今看清了是谁之后,更是让她肝胆俱裂!
这被踏在脚下的,竟然是谢公子!那个几个时辰之前还同她讲了几句话的谢公子!
若不是有段露水姻缘,她根本认不出他!不知这些人用了什么招数,谢公子左半边面孔如常,而右半边,已经烂的血肉模糊,似乎骨头都已经溃烂塌陷,此刻她要不是恐惧的要命,一定会当场吐出来!
星姚一声尖叫,拼了命的往后退,可是手脚并用的往后爬了几下竟只挪开了一米左右的距离。她死死盯着谢公子尸体,抖如筛糠。
此时,坐在椅上的男子终于说话了。
“没想到,还有个漏网之鱼。”
若是平时,人们听了这把声音,定会觉得,这声音悦耳平和。而此刻,听在星姚的耳中,无异于追魂的钟声。
她拼命往后退着,惊恐得抬头看着男子自椅上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