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也许它说话的份量还嫌太轻了些。”完颜娴说:“这不就对了,世上若还有比一个铜子说的话份量更大的,那就是若干个铜子!”文静分辩说:“娴娴,你的比喻咱懂。可咱们有多大的能力就办多大的事,用不着赖哈蚂垫床脚,硬称!”完颜娴说:“所以,咱们的能力只能配买二张回西安的车票,所以请你的同事吃酒就免谈了。”文静说:“那你的同事呢?你是收了人家人情的。”完颜娴纠正说,“那不是我的同事,那是我的下属。酒席嘛,同样免了。”文静说:“这样不好。我不请我的同事,是我没有收他们的红包。而你的……下属,都送了你一份礼,我们不请不在情理。”完颜娴说:“有损你廉正了是不?哼,他们那点小儿科,算是回敬我京西老乡会会长的!”赌气回了屋,熄了卧室的灯,独自睡了。
露丝哪知道里面的蹊跷,当文静穿着齐整出现在她跟前时,她就举额贺喜:“新郎官,我是特来贺喜的,祝你和娴娴从此鹣鹣鲽鲽,长在清风荡漾之中,天上神仙,人间佳偶,羡煞地上人也。”完颜娴闪身出来嗔道:“都是自家姐妹,不来虚头八脑,往实在一点的话来说。”她收拾得更灿烂,灿烂得让露丝心酸酸:我日子再拥有一切,屋里却拥有不了一个完整的男人。她这样想,想到自个能生养是强项,嘴上就说了:“祝你们早生贵子该是最实在的吧!”掏出一个厚厚的红包塞给完颜娴,“想给你们送点实用品,可又担心重复了心意,不如你们干脆缺啥买啥。”文静急忙用手挡着红包,完颜娴推了几推终是捏在了手心。她横了文静一眼:“去去,上你的班去,一个大老爷们往女人堆里凑什么热闹?”文静讪讪说:“我上班只要五分钟,很快。”走出大门。露丝羡慕说:“这样的男人真少见。”完颜娴看了她一眼,试探着露丝的口气:“你们在没有谈到要结婚的事?”
“没有。”露丝如实说,“要陈怯先跟那黄脸婆离掉,再来与我结婚,可能性不大,大家都在忙自个的,所以压根没有提起过。完颜娴说:”唉,那你们老这样下去总不是个办法。“
“拖呗。”露丝深深地叹了口气,“和尚都已经做了,撞一天钟算一天也是份内的事。”
“嗨,怪只怪我们还是嫩了一点,以为只要下海,海水里边都是钱。”完颜娴不知为什么发了感慨,“只是这样你失去的太多了。”
“像我这样的人还能奢望多少呢?”露丝苦笑说,“我想也该催催陈怯了,他又不像一般人懂道理,我以前一催他跟瑶瑶的妈离婚他就冒火,说我又在想他的财产了。看来,想就想吧,随便你怎么认为。男人呀,一有钱就变质,吃着碗里的还要瞅着锅里的。我们女人,为什么就不能跟他们学哩!”完颜娴说:“可不,我听人家说过穷人家的丫头容易变坏,富人家的公子容易变坏,――都是钱闹的。”露丝自言自语说:“我就是穷人家的丫头,陈怯就是富人家的公子。”完颜娴说:“不不,我不是指你,那也太绝对了,我也是穷人家的女儿,也不见得就是个好人。我们文静照说是富家子弟,可也不是……”完颜娴赶紧接住话头说:“一只好鸟。”完颜娴说:“我还没有听谁说过自己不是一个好人哩。”
文静正在电脑前上网看足球,穿着睡衣的完颜娴不由分说关上电脑。文静气得说不出话:“你……”
完娴讥讽说:“就你那一点钞票,还晓得享受一个钟头二元钱的上网消费?!”文静即刻蔫了头,低低呜咽一声,无助地颤抖着投降了。客厅里电话骤响,文静像离了弦的箭冲到茶几跟起,操起电话:“……啊,是虞头啊!……我一直在上网,所以你电话打不进。……西安有份差事,是吗?……好,谢谢你一直我惦记在心头。你等等,我拿笔纸记一记……”
完颜娴在卧室侧着耳朵聆听着,见外面没有声息慌忙爬上床装睡。文静捏了一张纸走进来,喜出望外对她说:“明天回西安,快起来收拾行李吧。”完颜娴眼里一抹亮,嘴里淡淡说:“你们的头儿开了恩,终于舍得放你一马衣锦还乡?”文静说:“别这样说,人家为咱好,特意找了一份差事,公私兼顾,省了不少费用。
“你才乐得像屁颠!”完颜娴这才坐起来,说:“看来给你的是一份美差。他们要你去干什么?”文静说:“这是单位上的事,你少打听些的好。”
“嫌我吹枕头风了是不是?”完颜娴重新躺回枕头上,说,“这好啊,那你一个人回西安。”
“你……”文静气若游丝喃喃抗议着,一会俯身拉她起床,说,“说给你听你也不知道。最近香港那边有咱们西安的一鼎二露面,我就为这事去看看……”
“谁说我不知道?!”完娴娴突然惊呼着,思忖说,“这件事准会与丝绸之路古董店有关……”文静摊开手中的纸一看,脸上变了颜色,愕然说:“你……你也知道丝绸之路古董店?”完颜娴脸上写着兴奋和释然,俨然像领导似的抚着他的肩膀要他坐下,说:“你先给西安局打一个电话,要他们到机场接我们,然后你好生给我说一说丝绸之路古董店的事儿。”文静惊诧说:“我叫姐姐接我们就行了,为什么要惊动西安局的同行?”完颜娴戳了他一额头,嗔道:“傻,你是到那里有公干。”文静说:“那又怎么样?”完颜娴说:“你甭管,到时你就会明白的。”文静说:“那么,丝绸之路古董店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完颜娴说:“西安也有一个丝绸之路古董店,与浦东的这个店,不仅是同一个人开的,而且你老婆,就是我,在认识你之前,是从那里打工开始的。”顿时,文静直盯着面前的妻子,仿佛这才看清楚自己的妻子,浑身上下都长着心眼儿,那种有可能给他这个新家带来危机四伏的心眼儿……
天蒙蒙亮,天空中只有启明星还在一眨一眨地闪烁着,东方已经出现一片鱼肚白。在戚平的宿舍里,文蓓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身边睡了一个男人,她想了昨晚在大排档喝酒的情形,也想起今天还要上飞机场,她就伸出白皙的、嫩藕似的双臂,再次抱向戚平。戚平被弄醒了,面对她目光中充满了渴望,说:“你?”她说:“来!”充满了诱惑与煽动色调的声音,双手不经意似的在他的身体上紧了紧。
“还……要?”戚平望着她,故意作吃惊状,“真他妈的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文蓓对着他笑了,说:“来吧!就像这几天的股市行情一样——再来一波!”戚平兴奋了,他知道自己已经被点燃了,发疯似的掀起了被子,后犹豫说:“可待会儿还要驾车上飞机场……”
“他回来也用不着劳驾你。”文蓓顶着被子压在他身上,娇喘说,“或者,你以公家的事出面接他。”戚平气喘说:“咋……哪,嫌……外?”文蓓娇憨憨说:“在我们未正式拿证之前,起码在小弟的面前,你们是同行,尽量还是做君子的好!”戚平说:“好一个君子,被子都叫你疯狂……点燃了!”
西安飞机场的出口处。文静像驴子般的肩扛手提着大小行李,完颜娴捏着一个坤包悠闲伴在旁边。她扫了接机人群里有一块“接浦东公安局”的一块牌子,眼睛一挑,对文静说:“这才看出你有几分份量……”文静正欲吃力抬头看,耳边响起一个女人脆脆的声音:“小弟——”文静来不及回答,耳边又响起一对男女的的惊呼声。女的:“戚平,你怎么也来了!”
“公事公办接同行。”男的,“看来你我不期而遇,都为了一个目标。”文静放下行李,见文蓓和一个很面熟的男子站在他跟前。他不等文蓓介绍,突然说:“戚大秘书……戚哥,是你?”揽过完颜娴,又说,“娴娴,很巧,这戚哥是西安局的,也是我姐姐原来的对象……”戚平向完颜微微点了一下头,学文静一把揽过文蓓,截然说:“小弟,那个‘原来’很快就要改写成‘不久’。”挤眉弄眼,颇有卖关子的意味。文蓓脸一红,甩开戚平的手,嗔道:“死不正经。”拉过完颜娴的手,说:“你真漂亮,像炸弹,炸眯了多少人的眼睛!”
“那目光是投向你的。”完颜娴却说,“充其量我只是跟在你老虎的身旁,狐假虎威。”神情简直比中了头奖还得意。戚平驾车汽车进了城,见前面是十字路口,问前座的文蓓:“喂,回哪一个家?”文蓓车头征询后面的文静之后,说:“回省府大院吧!二妈特意跟我预约好了的。”文静张嘴欲言,完颜娴抢着说:“我们家文静身负公干,我看住酒楼的好。”文蓓为难说:“好是好,可叫我怎么跟二妈交待,文静你说呢?”文静讷讷的:“这……”终是没有吭出第二个字来,心里明白了妻子昨晚的用心良苦,可是后悔也来不及了,只好随她摆步了。
“既是出差,我看就住省厅招待所。”戚平从前内镜看风完颜娴不情愿的神情,忙解释说,“那虽说是招待所,里面也有首长住的豪华套房,我作东,包你们不虚此行!”完颜娴说:“虽说这次公干是文静单位的头儿给照顾的,可咱俩也有渡蜜月的成份。平时在家看警察脸看够了,我想换些大众型脸孔开开心。”文静气粗了:“娴娴,你太过份了!”完颜娴还以警察脸儿,说:“姐姐你是瞧见了的,说曹操曹操就给脸相了!”
“住星级宾馆!”文蓓即刻堆满笑,说,“戚探长,你刚才夸了海口的,你可要继续作东你啊!”依了她的,戚平把车停在新京西宾馆门口,见“宾馆少爷”提了往行李走进大堂,就来到服总台办好住房手续,叮嘱文静说:“你们先上楼简单洗把脸,然后上二妈家。”文蓓要跟着上楼,戚平拉住了她,悄然说:“我们在楼下等,这是外国人的习俗。”文蓓反拉他往电梯边上走,说:“为了送红包,这一回咱就偏偏做一回中国人。”戚平说:“再中国人,也要稍微等他们净完手脸呀!”
房里,文静在洗脸间抹了一把脸出来,见完颜娴在煨电话煲没有一个完,只好候在一旁不停地在看表。完颜娴面前放着一个小电话薄,满面春风在接听电话:“……是珊姐吗?……猜猜我是谁?……我是娴妹啊,你看你只顾发达,把小妹给忘了是不是?……我这回不在浦东,在京西,住新京西宾馆。……你哪天有空我请你喝下午茶?……好好,再见,祝你做一个好梦!”一放下电话又拿起来拨弄,接通后说,“请问湘湘在家吗?……”
文静欲言犹止,猛听到门铃响,快步打开门,迎接文蓓与戚平进屋,车头对完颜娴说:“二爸请我们吃饭,你磨蹭啥?”完颜娴没有给她好脸色,终极不甘愿放下了电话。戚平把一个红包递文静,歉疚说:“小弟,这多年一直想照顾你却事与愿违。但愿通过你们的大喜,略为完善一下我的心愿,并祝你们白头偕老。”文静激动不已,把红包递给完颜娴,同样歉疚说:“你这是在打我的脸!实话实说,当初我姐对你不公平,我跟我姐是一个战线的,只是这个战很软弱,弱不禁风……”完颜娴突然惊天动地喊道:“文静,你瞧瞧,警察堆里就你是穷瘪三,人家甩甩手就是讲一方方的。”
“一方”是京西地方语言,比喻一万元,而“一撇”,比喻一千元。在完颜娴眼睛里,中国人送一个二万元的红包,真是不可思议,除非这人是香港富佬李嘉诚。
五 来来往往
调查一鼎二釉没有进展,可开发高武合墓却是有声有色,浦东这边的想西行,京西这边的,想东去。
1 来浦东的:招商引资
光阴过得很快,转眼临近了京西招商团赴沪的日子里。露丝自从动了与梁军重归于好的心事,很少来她的丝丝古董店,大多的时间与梁军在一起,筹划将来的那个安乐窝。虽然安乐窝设计好了兰图,但梁军还在犹豫里,说是等跟爷爷合伙计之后,再正式回复她。好一句“正式答复”,塞得露丝心里酸酸的,她噘了嘴巴说,你我的事你都没有自主权,往后这日子怎么能操纵在自儿个手里?梁军心里一慌,揽了她搓揉一阵,直到怀里像拥了一堆烂泥,才放开手,听她设计下去。设计中的第一步,就是回到西安去选择厂址。临上飞机前,露丝来店里找银花。银花正在吃盒饭,她放下筷子迎了上前,附耳嘀咕一阵。露丝说:“他们真来过了?”银花邀功般的比划着,说:“来过了,一个个警察脸拉得长长的,像驴子脸,好吓人耶!我怕打扰了你,没有跟你汇报。”露丝满意说:“行!以后要是他们再来,你就这样打发着,说‘三无’成了‘四无’。”银花不解,说:“怎么一下又多了‘一无’啊?”
“无上门!”露丝娇笑说,“你对他们说,老板娘一听你们上过门,就吓得再也不敢上店里来了。”银花递给她一张名片,说:“可他们说,你一来店之后,就按名片上的电话跟他们联络。”
“吴中宇?”露丝扫了一眼名片,脸上一下冷若冰霜起来,嘴里带着几分不肯定,喃喃说,“怎么会是他?也有可能,喏,走资派还在走,放驴的头上仍冠上了大记者的名头!喂,银花,这人长得什么样?”银花一脸倾慕,说:“大块头,帅呆了!”
“真是他耶!”露丝脸一白,说:“同他来的一定还有年青女人对不?”
“没错!”银花说,“你是怎么知道的?”露丝咬牙切齿说:“那女人长得很靓对不?”
“没错,看起来比你嫩一些!”银花发现她神色不对,忙说,“可长相比起你老板娘,还差一个层次。只是搞不懂,你认识他吗?”露丝说:“没错,他就是烧成灰,我也照样能认出他。”银花说:“你跟她有瓜葛?”露丝说:“他是一个骗子,既骗色也敛财!”气哼出了门。银花追了几步,说:“老板,你这是找那……放驴的算帐?”
“我还没傻到那程度。”露丝发恨说。她突然车身回到银花跟前,从钥匙圈里解下一把钥匙,说,“你把店里安排一下,到我家招呼孩子。”银花接过钥匙,说:“老板又要出远门?”露丝“嗯”了一声,简略说:“西安。”驱着车箭般的离去。银花殷切的表情倏地一沉,眼里多了一丝算计的光芒。她匆忙扒了几口饭,出门来到公用亭,拨通电话说:“是你吗?……公安果然上门来了,说是要查出口仿制铜鼎的原始凭证。……我是这样推到那女人身上的。什么,你这几天要来?不,我才不上办事处,那里不安全,楼道上一有脚步声,我心里怵,总觉得是扫黄的警察……我晚上给你电话,好好过一夜踏实夫妻。晚上见!”
露丝在这边骂,中宇在办公室打了二个响鼻,夜姬怪怪瞅着他,说:“什么人想你了。”中宇正要跟她调侃,奚婵手拿着几份请柬,斜了身子说:“想你的人邀请你了。”中宇伸过头瞅了,皱起了眉头,说:“京西到底还是内地,开会也搞重复引进。”对奚婵说,“你今晚跟我走,参加上海招待他们的鸡尾会。”车头对夜姬说,“隔几天,你跟我参加京西省的新闻发布会。”夜姬嘴一撇,低声说:“偏心鬼!”奚婵说:“还是叫姬姬晚上跟你去吧!”
“还是听头儿的安排,他总是有预谋。”夜姬走过来对奚婵说,“你身架有基础,记得要换上乘的衣服,一分收拾,十分人材就出来了!”中宇说:“小妹妹,别这样犯酸,你老公在你边上!”
“我才乐意哩!”得铍说,“巴不得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夜姬一本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