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如瑟回了一个内涵的表情,转头问旁边那个老奸巨猾,“捋清楚了吗?”
周遇时充分发挥奸商本质:“捋清楚了,但我决定不说。”
他有不说的权利。
殷如瑟不纠结,双手扶膝,用力一撑,站了起来,居高的视线向下倾落,颇有气势的看着周家年轻的家主,她的竹马。
“那我跟你说吧。”
周遇时做虔诚状,洗耳恭听。
殷如瑟默默给自己加了个油,一鼓作气道:“我觉得现在的我还不够好,是会让16岁的我失望的那种不够。”
周遇时十分肯定:“这不是你的错。”
“但事实如此。”逃避从来都不在殷如瑟的选项里,“你根本不需要我做挡箭牌,是我太想当然了。还好,我幼稚的行为没有给你和奶奶添麻烦,也没在人前闹笑话。”
说这话时,她看似闲适的将双手揣在大衣口袋里,实则绷直了手臂,手掌贴在腿侧,低下了头。
从正席开始就在自责了。
周遇时缓缓站起来,垂眼望着她,心头一阵阵的抽得慌。
她像主动认错的小孩儿,态度诚恳,保证以后不再犯同样的错误,来找他之前还做了认真的反省,他却怀念以前理直气壮冲自己嚷嚷的那个殷如瑟。
周遇时还没想好要怎么回应,殷如瑟自己消化了多余的情绪,抬起头,捋直了背脊,自带威势的看着他,像在宣战——
“这些都是暂时的,我不会一直那么弱。”
回去的路上,两人走了另一条相对安静的小路。
斑驳的石墙将他们拘在不足三米宽的深巷里,视线之内,除了被雨水浸湿的夜色,只剩下彼此。
雨点打在伞面上,发出细小的、噼噼啪啪的噪音,像夜里出来活动的小精灵用人类听不懂的语言在呱躁。
伞下没有交谈,光线幽暗。
周遇时将伞撑得很稳,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的路,眸底汇聚着一片奕奕灼光,平静而清醒。
殷如瑟频频偷瞄,一时捕捉到他深邃的眉眼,一时又让目光在他宽展的肩头做短暂停留。
用自己的方式悄悄地、重新认识他。
忽然间,脑中两道身影完美重叠,殷如瑟难以置信的愣了愣。
她醒来的第一夜,在医院中庭里抽烟的颓废‘中年大叔’是周遇时。
那夜与今晚很相似。
窗外下着淅沥的雨,水雾濛濛,看什么都不真切。
置身中庭的身影孤单又颓唐,旁边的长椅上还摆着一束没送出去的鲜花。
醒来的第二天,那束花完整的出现在她的床头柜上。
周遇时却全程隐身。
殷如瑟忽然全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