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惇朝苏晏无奈地笑了笑。
苏晏对着阿勒坦叹道:“我知道他们的道歉不走心,全是不甘不愿,但我也只能做到这地步了。至于原不原谅,都由你。”
“算了。”阿勒坦全程没有看严城雪和霍惇一眼,说完这两个字,又强调了一句,“不是原谅,是算了。”
苏晏颔首:“我明白。”
霍惇担心严城雪的安危,向苏晏抱拳告退。
阿勒坦一拍炕桌的桌面,起身道:“别管那些扫兴的人,我请你吃锅茶。”说着走到角落里,掀开锅盖。风干肉、奶酪和奶皮子在熬好的奶茶中翻腾,浓香扑鼻。
苏晏在前世连芝士排骨火锅都爱吃,自然对这味道毫无抵触,抚掌笑道:“正好,我们来不及用早点,饿着肚子来的。”
阿勒坦打了三大碗,端到炕桌上。
炒米和奶豆腐越泡越绵软可口,三人围桌用勺子舀着吃。
苏晏吃相斯文,但并不遵守儒家“食不言”那一套,边吃边问:“你带来的这批马,单价多少能卖?”
“我之前说了,一百斤茶叶。”阿勒坦说。
“全要了,批发价,打个折?”
“……实价,不打折。”
苏晏笑眯眯地咬着奶豆腐,“别这样,多少打些折,否则买家自觉一点便宜占不到,心里不痛快。再说,卖给散户,你还得到处吆喝、一个个讨价还价,不知得费多少精力、耽搁多少时日。时间就是黄金啊,我的朋友。”
阿勒坦:“朋友……是没错。但中原也有句话,叫亲兄弟明算账。”
苏晏:“还有句话,叫薄利多销,以量取胜。你看,打包卖给大铭官府,无需售后,付款干脆不扯皮。茶叶质量我给你把关,你这边打点折,很合算的。”
阿勒坦无奈地放下碗,注视他:“九十五斤,不能再少了。再少影响我历练任务的评定。”
苏晏好奇问:“历练任务?谁布置的?”
“我父——父亲,还有部族长老。”
“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几岁?为何部族里还要安排历练?”
阿勒坦:“十九。”
苏晏颇有些惊诧地打量他,心想这真看不出来!年轻是年轻,但十九岁看起来似乎和二十九岁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他也听说了,北漠部落生活环境恶劣,十岁出头的男孩子就开始猎狼搏虎,因为历经风霜,成熟得早,但也衰老得慢。说不定再过二十年,到了三十九岁,阿勒坦也差不多还是这个模样。
阿勒坦笑了笑:“没看出来?我却看出来了,你也就十五六吧,比我弟弟还小。”
“十七了!”苏晏撇嘴道,心想老子两辈子加起来四十岁,你还得叫我叔。
阿勒坦伸指,轻轻叩了叩他的前额:“还是比我小。”
荆红追清咳一声,提醒两人:“不是讲价?说正事,别跑题。”什么十七十九的,萍水相逢,公事公办,个人隐私问那么清楚做什么,又不要拜把子!
苏晏当即言归正传:“八十斤?”
“不行,九十五。”
“各退一步,八十五?”
“已经打过折了,就是九十五。”
苏晏有点恼了,一拍桌面,空碗哐啷一声响,“九五折也好意思叫打折?拿出点诚意来老板,好歹打个九折!还是不是男人,啊?痛快点,九折就九折,别磨磨唧唧!”
阿勒坦苦笑看他,眉宇间似有无奈之色,不说话。
“每匹九十斤茶叶,最后我再补贴你一千引盐,就这么说定了。”苏晏恶狠狠道,“你要是再不肯,那就一拍两散。你我本无缘,全靠我花钱。这笔交易若是不成,今后别说当不成回头客,相逢只做路人面。”
荆红追觉得这样一拍两散挺好——本来就是路人嘛,登时起身,准备拉着苏晏离开。
阿勒坦不由自主地抚摸左手腕上缠绕的绿竹发带,认命似的叹道:“成交。”
苏晏痛快地吁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