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娅别怕,大哥在呢。”
托娅的眼前燃起一片烧不尽的火海,奴隶们用桦木担架抬起失血过多的她,鲜血迤逦了数里路,整个步六孤部落一片人心惶惶。
“天神来了!天神来了!祂来惩罚我了!”托娅吼道。
为她接生过两个孩子的稳婆阿日善早早在毡帐里等待,见了人,便开始皱着眉头——这是她接生生涯以来,最让人头疼的一次难产。
托娅心力衰竭,子宫收缩无力,正在经历大出血,蒸腾的火炉上水已经烧开,咕嘟咕嘟地冒着泡,侍候的医女和奴婢们都焦灼如热锅上的蚂蚁,看着惨叫的夫人,无能为力。
托娅的贴身婢女此时已经仗马赶到索绰罗家,而好巧不巧,扎布苏已经和六个男人醉死在一起,鼾声如雷,一浪高过一浪。
哈斯珠拉认得这个穿着用度比寻常女子都阔气的奴婢,她是草原上许多贫寒牧羊女羡慕的对象,虽然叫着寓意卑贱的名字,干着伺候贵族的差事,可是却比谁到油光水滑:“毛伊罕,怎么了?”
“我们夫人叫我来找扎布苏。”毛伊罕望向扎布苏。
“她怎么了?”
“她要生了,情况不太好。”毛伊罕有所隐瞒。
哈斯珠拉闻言,拔腿而去,从小溪边打了一盆沁凉的水,朝着扎布苏当头就是一浇。
扎布苏被凛冽的湖水激醒,惺忪的醉眼错愕地盯着两个女孩:“怎么了?”
“扎布苏,快跟我走,夫人要生了,要你去!”毛伊罕急道。
扎布苏猛地起身飞出毡帐,酒后的踉跄扔挡不住他的箭步:“怎么这么早!”他匆匆从索绰罗家的马厩牵出那匹脚程极快的乌珠穆沁白马,头也不回地大呼道,“哈斯珠拉,马还要借用一下。”
哈斯珠拉望着他驰去的白影,笑叹道:“我知道你的心上人是谁了。”
毛伊罕和扎布苏共骑一马:“扎布苏,一会儿我们老夫人会出动的,你要稳住。”
扎布苏惶惑:“你在说什么?”
毛伊罕踢了踢马腹:“快走!夫人生了!”
“她到底怎么了?”扎布苏不胜交迫。
“主人知道了你们的事情,带着孩子走了,夫人……”
扎布苏根本没听清她说了什么,死死勒住缰绳,只感觉天塌了,他的耳畔一片轰鸣。
毛伊罕拉着扎布苏走近主帐,却被人拦住,厉色地说:“出去!男人不能进!”
一个端庄苍白的老妇人果然伫立在门外,她举止优雅,阴柔的脸上带着些许病容,满眼盛着冷漠与不屑,正是牧仁的母亲飒楚日玛,这是她第一次和扎布苏打照面:“我们家的小扎布苏长得和你可真像,怪不得……”
扎布苏诚恳地行了个礼:“老夫人,让我进去吧!托娅需要我这个哥哥。”
飒楚日玛断然拒绝:“绝不可能,除非你从我身上踏过去。”
毛伊罕躬身哀求:“老夫人,就让扎布苏进去吧。”
“放肆!”飒楚日玛不动声色,扬手对这僭越她权威的婢女就是一巴掌,她回身打量着扎布苏,凌厉毕现:“我深居简出,不管子孙的事情,怎么还轮到你个卑贱的奴隶来说话了!”
毛伊罕捂着脸跪在地上:“可是夫人要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