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至垂着眸,显然想得出神。
阿柰的再次归来打断了冉至,只见她将带来的雁柱依次加排在琴面上,硬生生在角弦和羽弦旁撑出了变音。同一根弦被分了三截,可以同时演奏两种音色。众人被这种闻所未闻的技艺惊得无话可说,连大村安奈也没想到自己的计谋会这么轻易被拆穿。
阿柰重新抬起两只手弹奏起来,彻彻底底逼着大村安奈出尽所有绝招,最终败下阵来。
琴音落下的最后一瞬,众人的掌声铺天盖地响起。人人都称赞冉府藏龙卧虎,竟然还有这样的高手。
裴英卓难掩脸上的神情,他索性起身拦住阿柰要离开的路,笑着道:&ldo;不知姑娘是否愿意进宫献技,如同你这样的水平应当在圣上面前演奏,留在冉府无异于明珠蒙尘。&rdo;
&ldo;多谢大人抬爱,阿柰雕虫小技,岂敢同宫中的高手相较?&rdo;阿柰低首行礼,&ldo;小小女子做只泥中龟便已十分满足。&rdo;
裴英卓一把抓住阿柰的胳膊,伸手去掀阿柰脸上挡着的面衣,&ldo;那若是本公一定要你进宫呢?&rdo;
众人顿时都屏住了呼吸,一言不发地望着水榭亭中的两个人。
原本意兴阑珊的冉至眸子里忽然聚了神,符念念不能在这时候被人揭穿了身份,更何况,在冉府虽不是冉至当家做主,可也轮不到一个裴英卓来造次。
&ldo;厂公是要公然挖冉至的人?&rdo;冉至伸手拦住裴英卓,波澜不惊地看着他,语气更是冷冷的。
&ldo;冉府中有这样的高手,断不该藏着掖着,冉大人如此舍不得,又不叫大家见这阿柰姑娘的容颜,该不是想背着夫人偷香吧?&rdo;裴英卓挑衅道。
冉至捏着裴英卓的手将他从阿柰身边带开,两人脸上虽都笑着,可谁的手都不愿卸劲。
&ldo;厂公,最近似乎和锦衣卫的苏大人走得很近……&rdo;冉至笑得意味深长,他不动声色地将阿柰护在身后,&ldo;厂公这么想跟太子示好,不如我请旨由厂公陪同太子一道儿离京吧?&rdo;
&ldo;你……&rdo;裴英卓皱了皱眉头,只是转而却忽然浅笑出声,&ldo;你放人监视我?&rdo;
冉至笑而不语。
&ldo;山窝里藏不住凤凰,阿柰姑娘是个有能耐的,少傅未免太小气了些。&rdo;裴英卓摇摇头,&ldo;可惜了从前的贤良名声。&rdo;
冉至薄唇翕张,他没有出声,却轻轻对裴英卓汇成了一个&ldo;滚&rdo;的口型。语罢,他也没有再做纠结,只是转而对阿柰说,&ldo;我们走。&rdo;
一席动作行云流水轻车熟路,冉至人高腿长,走得也格外快,身后的&ldo;阿柰&rdo;还得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
只是走着走着,冉至忽然停下了,他回过头仔细打量着身后的&ldo;阿柰姑娘&rdo;。
&ldo;这里只剩我们两个,念念,不必再装了吧?&rdo;
&ldo;少傅所言,阿柰听不懂。&rdo;
&ldo;不懂?&rdo;冉至勾勾嘴角,将&ldo;阿柰&rdo;迫在墙角,丝毫不加犹豫地扯开她带着的面衣。
不对,一种异常的感觉顿时萦绕在冉至心头。平日里若是离符念念这样近,早就该闻到那股子桃子香味了,缘何今日什么都没有?
阿汐连忙抬手挡住自己红疹遍布的脸,有些委屈道,&ldo;还请少傅自重。&rdo;
虽然这里只有淡淡的月光,可冉至认得出来这不是符念念。方才他望着在亭子里弹琴的,分明就是平日里那个伶俐又狡猾符念念,一举一动谈笑自若,他绝不会认错。可是眼下这个为什么会……
&ldo;嗤……&rdo;想起符念念中途说要去拿雁柱离开过,冉至了然于心地冷笑了一声,他摸了摸鼻子,真不知道自己刚才在裴英卓面前究竟在担心什么。
他的念念,早就把这些都游刃有余地处理妥当了。
&ldo;今日宴会高朋满座,少傅怎么独自在此处?&rdo;这会符念念不知是从哪忽然冒了出来,她的视线故意往阿汐身上扫过去,她的语速故意放慢许多,带着些不明的意味,&ldo;在此处……是念念打搅了少傅的好事?&rdo;
白茶忙给阿汐使了个眼色,阿汐草草行礼之后忙不迭溜了人,白茶便也随即跟着离开。
&ldo;少傅这是有意收个通房?&rdo;符念念挑眉,明知故问起来。
冉至不置可否,只反问道:&ldo;难不成念念吃味儿了?&rdo;
&ldo;那我怎么敢?&rdo;符念念佯装扶了扶压鬓,笑得恰到好处,&ldo;不知少傅看上的是哪个丫头,我明日就替你收房?&rdo;
冉至笑着摇了摇头,他这是叫符念念算计了?
&ldo;看上的自然是这个……&rdo;冉至一把将符念念拉到自己身边,&ldo;玩儿我,是吧?&rdo;
他瞧着月光下的符念念,纤弱肤白,明眸善睐,任谁看着都只会觉得她斯文乖巧,可就是这么乖巧的符念念,眼中总透着一股子狡黠劲。
&ldo;我怎么敢捉弄少傅?念念不过是离席去散了散步,一点也不懂少傅怎么……&rdo;符念念一板一眼地解释着。
冉至却没心思听,他只算着符念念一来一回得费不少功夫,何况还要梳妆打扮,注意力便顿时都落在了她颈间的香汗上。盈盈月光下,符念念像个小妖精似得,连汗珠都同宝石那样散发着浅浅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