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定府,衡水县。
“建斗此去浙江赴任,要格外留意地方势力啊。”孙传庭撩了撩袍袖,眉宇间带着几分疲态,看向卢象升说道。
“所谓的江南叛乱一事,在某看来,就是一帮居心裹测之辈,在暗中推波助澜,妄图倒戈朝廷的维新变法。
这就是人性啊。
从新政借赈灾行署在各地落实,国朝治下处境逐步改善,就有一批人抨击新政,特别是摊丁入亩出现以来,就更是这般了。”
“是啊。”
卢象升迎着风,站在河堤上,“江南叛乱一事,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必然会出现的结果。
从陛下在朝明确维新变法之事,就注定会让一批人坚决反对。
陛下想要推动的新政,与历朝历代所出新政相比,是完全不同的,这就像是摸着石头过河,没有任何可以借鉴的经验。
倘若大明能够顺利的推行新政,那对于大明而言,必将经历一次脱胎换骨的改变,实现国朝真正的中兴。”
当前大明所处的境遇,对于很多人来说,就是一个暗潮汹涌、矛盾激化的时期,尽管受到维新变法的影响,大明逐步摆脱掉先前的困境,不过同样受维新变法的影响,使得大明过去暗藏的矛盾,开始逐步的外露出来。
特别是对卢象升、孙传庭这批维新派而言,他们内心深处倍感压力很大,对于所做的事情,所走的路线,都是谨慎的向前推进。
“江南平叛一事,国朝能否掌握相应的主动,将会影响到后续新政的推行。”
孙传庭从怀里掏出一个册子,递到卢象升的面前,“对江南诸省平叛一事,某闲暇时也想了一些法子,希望能对建斗赴任浙江,主持浙地平叛,能起到一些帮助吧。
说实话,某并不想赴任直隶巡抚。
就当前的处境而言,河南治下的一些新政,处在推行落实的关键时期,某就像待在河南把这些事情做好。”
“伯雅,你可知某为何要绕道真定府吗?”
卢象升接过孙传庭所递册子,神情严肃道:“这正是陛下的旨意,当初陛下凯旋归京之际,某得陛下传召,就江南叛乱一事聊了很久。
陛下说,大明治下出现叛乱,这是历史的必然趋势,国朝过去一直都党争的影响,使得人心彻底变了,这导致地方矛盾激化、阶层对立、官绅勾结、官商勾结,风气一旦坏掉,想要扳正回来,绝非朝夕所能促成的。
陛下说,大明治下出现叛乱,固然让人觉得气愤,都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可事实真就是这般吗?
陛下说,不尽然。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江南出现叛乱,除了有坏的一面外,却也藏着不少好的一面,如果大明栋梁能够勠力同心,大明就能化被动为主动,通过这场声势浩大的镇压叛乱,来实现不破不立的新境遇。
陛下说,大明就像一棵大树,枝枝蔓蔓多了,一些枝蔓长歪了,甚至连根基都烂掉一部分,维新变法长出的根基,如果想茁壮成长起来,就必须要狠下决心,把长歪的枝枝蔓蔓给它砍掉,这样才能减轻大树的压力。”
孙传庭的神情出现变化。
卢象升所说的这些天子之言,让他心里生出感慨,的确,这恰恰就是大明需要面临的抉择。
大明如果想要变好,想要中兴,单纯的靠推动维新变法,是远远不够的。
一些藏在背后的毒瘤不给他铲除掉,那就算维新变法做的再多,也终究是一种续命罢了。
“陛下可是有什么话,想让建斗与某说吗?”
孙传庭收敛心神,看向卢象升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