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竹乐响停了,歌舞伎人退了下去。
席上众世家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都小心翼翼地觑着上首位的动静。
酒都洒在虞砚的衣服上,他气定神闲站起身,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了擦。
皇帝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冯公公尖细着嗓音:“侯爷慎言!”
虞砚却当做没听到似的,居高临下看着太后。
“太后生辰这样大喜的日子,既这般防备臣,又何苦叫臣来呢?”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无父无母,婚事便由自己说了算,这些年牢太后记挂着臣的终身大事,只是——”
顿了顿,压低声音,语气颇为可惜,“耿太傅的亲孙女,观文殿大学士刘大人的四女,太常少卿祝大人的亲妹……都死了。”
男人散漫一笑,愉悦道:“臣已与这三家结了血仇,娘娘竟还不知足,想让吏部也成为臣的死敌吗。”
……
安北侯顶撞太后,成了这场宴席上最大的闹剧。
众世家被遣散,明娆顺着人流往外走时,没忍住回头望了一眼。
男人立在上首位,居高临下,冷眼睨着那位后宫之主,目露嘲讽,桀骜不驯。
他的袖袍还是残缺的,衣袍也溅上了不少酒水,只随意在那站着,却丝毫不显狼狈,倒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明娆心头像是被刺了一下。
她前世不知,他们的关系竟这样差。
可从前便听人说,太后乃是安北侯生母的孪生胞妹,他们是血亲,究竟发生过何事,叫他们的关系这般恶劣。
当晚,明娆偷偷找明卓锡要了治伤的药。
在对方急切的追问下,她只能编造谎言道,是捡东西起身时,肩膀不小心撞到了柜角。
明娆关起门来,自己脱掉了薄衫,露出了肩膀。白皙的肌肤上青了一大块,隐约有泛紫的痕迹。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打开药盒,任命地开始上药。上完肩膀的,又给掌心也抹了一层药。
他的手劲还是一如既往地大。
从前他们唯有的一次肢体接触,便是他那次发怒,将她压到床榻上……
明娆红了脸,摇摇头将繁杂的心思都甩开。
依着前世的经验,今晚会有圣旨传到眀府,可今夜……
安宁、安静,无事发生。
熄了烛光,一片黑暗,明娆此刻有些庆幸,幸好陈氏没有给她安排贴身婢女,不然肩膀的伤怕是很难瞒住。
肩膀还隐隐作痛,手心也火辣辣的。明娆脑子里乱糟糟的,全都是虞砚的那双懒散的眸子。
白日即便担惊受怕过,但想着他,也很快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