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早有心理准备,宣武侯老夫人的心情很平静,虽然这一天来得太早了些,好在还没有酿成最大的祸,将王家的爵位与过往功绩都赔进去后,好歹还能保住一家子老小的命,不用被流放出海。
再次哭求无果,林氏打算回家带着孩子一起来哭求时,回到京城中,就发现自家那刚挂上不到半年定北大将军府的门匾,已经被官差给摘下,大门上已经贴上封条。
拖着几乎瘫倒无力的双腿,赶紧上前打听,林氏才知道她丈夫已经被押解回京,直接被送往大理寺受审,罢免王东安定北大将军之位,抄没家产的圣旨已下。
虽然圣上开恩,没说要将他们这些家眷也打入大理寺,可是在最后的处置决定下达前,全家上下都将被圈禁在府内。
在此之前,听说北疆出事的消息后,林氏虽然也有些慌,但她一直抱着侥幸心理,毕竟早前有消息说,皇上可能不打算追究责任,只是趁机让乐阳郡主接掌定北军。
所以她此前做的最坏打算,是丈夫在把大将军之位让给乐阳郡主后,回京进入兵部荣养,直到听说随着她丈夫被押送回京,朝会上开始议论如何重惩她丈夫玩忽职守的大罪,她才意识到,情况可能与她所以为不大一样。
林氏这才着急起来,想要去找平日里关系处得好,走得很亲近的人家,包括她的娘家亲戚,却都吃了闭门羹,连面都见不上,更别说是帮她疏通门路,为她丈夫求情。
意识到那些平日里姐姐妹妹叫得亲的所谓好友,都靠不住后,林氏才想到去找自打住进康平眷村后,就留在眷村教那里当夫子的婆婆,此前再怎么看不上婆婆性格软和,管不住自私自利又贪婪的长房。
可是等到她遇到事情时,才发现这诺大的一个京城,她只能去求她那毫无威严可讲的婆婆,可是没想她婆婆竟然如此心狠,明明知道家里发生的事,竟然一点都不闻不问。
哪怕她求到对方面前,也只是徒劳无功,任由他们五房落到被抄没家产的凄惨境地。
林氏完全没有将她婆婆说的话放在心上,只想着埋怨她婆婆宁愿继续缩在康平眷村,不愿回京为她丈夫求情。
也丝毫没想过,对她而言,平日里婆婆是与她关系不大的外人,她的丈夫挣来的富贵荣华都该由她与子女们享,如今出了事,她才想到自己的丈夫是人家的儿子。
等到王东安与其身边心腹的审询结果出来,确定了对方除玩忽职守、放任定北军吃空饷的罪名外,还有与商人相互勾结,以质地好的细粮、新粮,兑换成以次充好的粗粮、陈粮,任人冒功领赏等罪名。
朝堂上的群臣都义愤填膺的表示,务必要将王东安处以极刑,全家都流放到苦寒之地劳作,以赎这万死难辞其咎的大罪时。
安常煦只是说出他那年过六旬的老母亲半年来,一直在康平眷村尽心尽力当夫子,悉心教养眷村孩子、照顾眷村孤儿的这件事,群臣便哑口无声。
成功堵住这些大臣的嘴后,安常煦才当众宣布他祖母给出的处置建议,夺宣武侯府的侯位,降为三品虎威将军,宣武侯府五房上下贬为庶人,三代以内不得入仕。
对宣武侯王家而言,这绝对是个能让他们痛心疾首,甚至是生不如死的处罚,可是在那些普通百姓看来,这绝对是个很宽容仁慈的处罚。
对群臣,尤其是某些蓄意带节奏的人而言,这绝对是个非常奸滑的处置,看朝堂上大多数人都心服口服的反应,就知道这个处罚的高明之处,既能让王家伤筋动骨,还要感谢皇上开恩,又解了众人的怨气。
而宣武侯府在接到这份降爵的圣旨时,绝对有种天都快要塌下来的感觉,他们正为五房的遭遇感到幸灾乐祸,却没想到,转眼就牵连到自家身上。
郑氏差点当场哭出声,但还是心有不甘的强撑着小声问道。
“公公,我们府上已经分家了,五房已经分出去了,为什么明明是五房之过,却要罚我们大房的爵位?”
一等侯与三品将军之间,说是天差地别也不为过,这意味着她的儿子将来就无爵可承。
前来王家宣旨的太监倒也没有露出什么不耐之色,态度温和的笑着回道。
“夫人说笑了,贵府分产不分家的事,这京中谁人不知?在没有正经的分家文书备案的情况下,王家五房被罚抄没家产,却没抄这宣武侯府,已经是圣上看在贵府老夫人的贤德份上,格外开恩了,夫人可要惜福。”
如今这宣武侯府既没了宣武侯爵位,也没了定北将军之位,已彻底变得名存实亡。
但是只要老夫人这位正经的侯夫人尚在一日,这王家仍能以宣武侯府自居,老夫人一旦故去,王家这些人都需彻底搬离这宣武侯府,名都不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