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暮归陡然一惊,顿时停步。身后立刻有两名侍卫逼上来,低声道:“公子不必惊慌,是临风公主有请。”
许暮归一怔,见身后数名侍卫皆是手按剑柄,情知由不得自己,只得暗叹一声,打点精神随他们一路行去。
到得临风公主所居的崇明宫内,许暮归被侍卫引着进了东南角处的一间小厅。厅内只有江染一人,静静坐在桌前出神,似已等了许久。许暮归上前见过礼,暗吸一口气,绷紧着声音问道:“不知公主传召有何吩咐?”
“自然是有话想问。”江染见他面色一紧,轻声一笑,挥挥手道,“你放心,不会问你不能说的。”
许暮归将信将疑地瞟她一眼,低头道:“公主言重,在下知无不言。”
江染无所谓地勾勾嘴角,问道:“听说你本是显将,新近才降了容府,其后一直便在井天跟着扶风妹妹?”
许暮归听她这么快竟已摸清了自己底细,不免一惊,更不知她打的什么算盘,也只得先如实承认。
江染又问:“既如此,你同李将军当接触不深,他为何派你做特使?”
许暮归一怔,摇头道:“将军想必自有思量,在下也是不知。”
江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问:“李将军既是要你单独带话给卫大人,便不曾叫你避人耳目么?你何以便在群臣在场时求见?”
许暮归听她越问越是古怪,颇觉莫名,想了想答道:“李将军只要我尽速禀报卫大人,不可耽搁,并不曾交待要避人耳目。”
江染眼神一动,似是得了答案,满意地微微一笑,一拍手,便有一名侍女端着一个托盘走到许暮归身前,盘内盛着两锭银两。江染抬手一指道:“公子远来辛苦,这些拿去打点酒喝,卫大人处想必还有吩咐,我便不多耽搁公子。”
许暮归一头雾水,也不便相问,只得领了赏便自告退。
江染默默靠在椅背上,低头沉思良久,忽抬起头来命人张罗了纸笔,洋洋洒洒连写数页,亲自以火漆封好,唤过一名贴身侍卫道:“你去一趟秦夏,把这信交给容王。”
时节已入盛暑,虽时不时下场雷雨,毕竟也一日日热了起来,虽已入夜,仍是觅不着一丝风,声声蝉噪,惹得人心烦意乱。秋往事百无聊赖地趴在凉席上呆呆出神。她们带着楚颃一路停停走走,凭着季有瑕“天姓阁”的招牌畅通无阻,未遇到半点盘查,昨日已顺顺当当地过了穗河,来到显境内的高沧城。该如何处理楚颃,近日内便不得不下个决断了。
正自神思渺渺,忽听外头敲门声紧。秋往事唤了声“进来”,一面起身,一面门闩已不待人手自行撤开。
季有瑕抱着一大叠书册风风火火地跑进来,“砰”地往桌上一扔,自怀中摸出一份信件兴奋地摇晃着道:“往事你快看,五哥的回信到了。”
秋往事精神一振,跳下床展信一看,却见黑纸白字,竟是词不成词,句不成句,一排排皆是全不相干的文字,读不出半点意义。秋往事一怔,问道:“密文?”
季有瑕自那大叠书册中抽出一本,递给她道:“来我这儿的信一向都用密文,这是符底,你可知道解法?”
秋往事接过那书册一看,却是一份琴谱,不由笑道:“这符底倒是现成。五哥教过我解法,倒是从不曾用过,试试吧。”
季有瑕趴着桌沿坐下,赧然笑道:“有劳了。我的入微法就那可怜巴巴的七品,虽能摸出字来,到底费时费神,一整晚也未必解得完。平日我最烦的就是这个,现在你在就好了。”
秋往事倒是兴趣盎然,兴冲冲地摊开纸笔,先数明了密信共是三十四字四列九行,便将琴谱翻至三十四页,寻得第四行第九字与第九行第四字,数明笔画,得了密匙,再对着密信,至季有瑕搬来的《崇兴字典》中一一寻着对应文字,片刻已誊了一份文稿出来。一读之下却不由一怔,讶然道:“五哥让你把人送到朝廷去。”
季有瑕一愣,问道:“朝廷?与朝廷何干,做什么送去那里?”
秋往事皱眉思忖半晌,喃喃道:“怎么会送去朝廷,他不怕三哥对卫昭泄了底?”
季有瑕不明所以,忙问:“怎么?还关卫昭的事?”
秋往事知她并不知何小竹之事,也不便多言,含含糊糊道:“三哥知道一些不能让卫昭知道的事,五哥这么安排,不知是什么意思。”想来想去,终究不得要领,又听季有瑕在一旁连声催问该怎么办,索性将信一推,甩甩头道:“管他呢,五哥是朝廷出身,或者有些门路。总之他既这么说那总是没错,咱们把人弄过去就是。”
季有瑕自无异议,两人正自商议着如何对楚颃说,忽又听敲门声响。秋往事忙收拾了密函书册,唤人进来。来的却是季有瑕的一名侍女,她递上一封信函,欠身道:“高沧城守遣人送来书函,说是邀小姐明日过府一叙。”
季有瑕微微一愣,笑道:“这高沧城守消息倒灵,我过了穗河便不曾张扬身份,怎的还是让他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