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个书生见又有人进来纷纷转头看他们,倒是砍柴人不为所动。
“各位叨扰了。我兄弟二人在此游玩不想恰逢降雨,想在此避雨……”
胤禛还没说完,其中矮胖憨厚的书生便咧嘴笑道:“不妨不妨,我四人也是在此游玩遭此不幸,这屋子却不是咱们建的,拦不得你!”
“铁锈,闭嘴!”高瘦的一个听得他如此口无遮拦狠狠的盯了他一眼。
“本来就不是我们建的嘛!”胖子委屈的撇嘴。
剩下两个便仰头大笑,同是大笑,姬赤浜做来显得狂放不羁配着那身红衣让人觉得此人天上便该如此,而这两人却让人从心里反感只觉是故作疏狂。那种从骨子里散发的不羁与特意装出来的张扬端的是境界不同效果难说。
“如此多谢了!”胤禛本就不善多言,话被人打断更是懒得再开口,胤禩便笑着接了下去,只一眼便看出这几人都是所谓的书生绣花枕头一包草,外秀内虚,便也懒得再搭理他们,只和胤禛一起看着门外大雨。
他二人沉默,人家可是兴奋的很,便听那边又开始了赛诗,只听一人吟道:
“杨柳轻动琵琶。依稀海棠新月下,清辉臂冷,幽情曲发。音静烟平,夜阑人声寂,处处已落花。残梦难消暑夏,轻飏飞入谁家?泪因下。”
其他三人顿时赞道:“好诗好诗!”
胤禩听的噗嗤一笑,看看胤禛,胤禛也在笑。
然后便是第二个人:“片片桃红皆落去,处处残香袭人。荫栏玉砌空身影。拈取花瓣叶,分明旧娇颜。凭窗羞煞芙蓉面,小楼独立桥岸。难消离恨君不见。郁郁逐苍老,何事画悲扇。”
果然,‘好诗’两字如约而来,紧接着便是第三人:“清风一夜动芭蕉,举杯邀月。人也寂寥,十里平湖月长照。寂寞不堪消苦酒,乱弹琴箫。余音袅袅,空留余恨待窗晓。”
一个人是还好玩,两个人就是好笑,待三个人还是如此,胤禩便不由忧心了,如今的读书人难道尽只会些风花雪月么?胤禛同样面色不渝。
自大清入关以来,汉人文人多为不服,无论皇阿玛怎么努力,那些文人一句“蛮人,非非我族类”便把自己与大清彻底割裂开来,但看如今,大清入关至今也不过五十余年,这些所谓的文人倒把自己的骨气放到了风花雪月上。若是袁崇焕地下有知,不知能否瞑目?
两人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便听一人慨然道:“你们……你们身为读书人,怎可如此自轻?读书便不为报效朝廷,也该以务实为本……”
“高志仁,既然如此,那你倒是做首好诗出来,也让咱们看看你是怎么务实的!”
其他几个听了一起笑了起来,一看便是惯常闹惯了的,只见那人轻蔑的看了他们一眼,咳嗽一声道:“听好了!”
“落英落雪落庭院,煮茶品清泉。小童展笺画神仙?秋水、春山,笔笔描不成旧颜。飞花飞絮飞满天,浸满小桥边。老叟撑槁欲渡船?此岸、彼岸,处处消不得思念。”
他声音未落,那边早已笑声大起,就连胤禛胤禩也忍俊不禁。
“果然务实!”
“果然好诗!”
那人只羞得满面通红无法自容。
胤禩偷笑:“四哥,我也来一曲,你且听听,是否务实。”
“清风何时动芭蕉,徒惹寂寥。月黑风高,十里教坊尚喧嚣。衣香鬓影消残酒,且奏琴萧。莺声燕语,留的余情待明朝。”
胤禛哭笑不得:“学他们做什么?一群酸儒。”
他二人说着悄悄话,最里边突然有人重重一哼,然后便听一颇为沧桑的声音响起:“暑气蒸蒸蝉声声,烈日炎炎未见风,田间农夫三两位,庙堂闲者百十人,可怜六月谈飞雪,堪叹三伏犹思春,残花谁扫干卿事?小桥流水庭院深。”
然后便看那砍柴人像是再也难以忍受似的头也不回的出了门,挑起自己的柴担冒雨下山去了。空余六人面面相觑。
“果然藏龙卧虎!”胤禩大乐,这砍柴人不声不响,可是却给了重重一击,那四人面色一个比一个红,跟猴子屁股有得拼。
“不可小觑啊!”胤禛感叹。
那四人虽是面色青红交加,但也只一会儿而已,很快便又热闹起来了,句句不离风花雪月,胤禩听得无趣:
“若这福建才子都是这般人物,那赏诗会不去也罢!浪费时间!”
“真正饱学之士怎会在意区区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