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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第1页)

,这很可象征着在师长脑筋里并没有感觉到有任何危险存在。这样一来,自己胆子就壮得多了。放下了电话机因告诉袁营长自己有个新任务要离开这里,关于整个河袱作战计划,又和他商量了一阵,这就叫着王彪跟随着,由河袱大道向东走。到了王家桥,然后顺着一道小河的堤坝,转上北郊。这里的地形,己和西路不同,完全是平原,大小长短不同的河道,将平原划分了无数的区域。在这些大小河道两边,随着大水时水量的程度夹河筑着小堤。在高的堤坝上展开眼界,但见地平线上,全是蜘蛛网似的堤道画成了大小的圈。这堤道上有的种了些树,有的是光秃着。但每条堤坝,都是当着人行路的。两条之间,也随着河势有大石桥和木板桥。堤下的水田,冬季是干涸了几寸长的稻桩子在田里齐齐整整的排列着。远看着,它这密密层层的点,和那弯弯曲曲的河堤相配合着,构成一幅美丽的图画。在这美丽的图画上,有些散漫的村庄,带着丫权的树林,分散在各处。那树枝虽是落了叶子的,可是因为它大小的树枝,非常的繁密,仿佛在树头上涌出一丛稀薄的烟雾。这一程于,天气老是不晴不雨,构成了灰色的天幕。这样上下的颜色颇有些像米襄阳的淡墨画。程坚忍心里又在想着,好美丽的湖山呀!假使在太平年间,这种餐鱼稻饭的地方,老百姓在收足粮食的冬季,是怎样快活地过着日子。他想到这里,轰隆隆一声响,在北边那烟树丛外,一阵火光猛闪出来。他沉沉的幻想打破了,这就感觉到那东北一带的机枪声,像暴风突然的袭击,哗啦啦的在半空里传来,又像是人行在下风,把若干里外的大瀑布,时断时续,时轻时重的随风卷来。因为远在东郊的德山,迤俪在东北的双岗桥,正北外栗木桥,西北的缸市,以及扔在背后的河袱,都在激战,整个常德的东西北三郊,都混乱在这机枪的连响声中。程坚忍在行路途中,要到高一点的所在,就不免站定了脚,四处张望一番。那炮声正是不让机枪声响单调,每隔一二分钟,就轰隆一下响着。他偶然一回头,看到王彪抬起两只手掩住左右两耳,却不住在起伏按捺,脚下却还是照常的走路。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怕枪声吗?”王彪笑道:“参谋,你看我是怕枪炮的人吗?我这样按了耳朵听这枪声倒想起一件事,这好像我们乡下人煮着大锅的粥吃,日本鬼子好毒,他把我们常德当了煮粥的大锅呢。”程坚忍笑道:“你倒有这个好譬方,糊涂人也有糊涂人的好处。”王彪道:“我怎么会是糊涂人呢?参谋不是告诉过我,到了紧张的时候,都要轻松起来吗?”程坚忍笑了一笑,也没有再说什么。顺着脚下面这道堤,加快了步子向前走,自己还怕误了师长的限期,走了一程子路,便掏出铁壳挂表来看看。一口气跑了上十里路,不知不觉走上了一段公路。在这公路上,正孤独的有家民房,门窗关闭了;屋前空地上有许多撒落的米粒。一株高和人齐的枯柳树上,搭着一堆旧渔网,屋檐阶下,踡缩着睡了一条狗。它看到人来,抬起头来,将那靠在地面的尾巴,扫地似的,懒懒地拂了两拂。程坚忍在他一路怀念之下,对了这情形,自有点感触。站定了脚,正在出神,一阵马蹄声,嘚嘚响近了面前。程坚忍在这四面枪炮声之下,突然遇到这紧急的马蹄声,便向后面跟着的王彪招了两招手,很机警地向房子后面一进。等那马跑得近了,在墙角里张望得清楚,是谍报组的王参谋骑在马背上。便叫了声老王,自迎出来。王参谋勒住缰绳回头一看问道:“老程哪里去?”程坚忍走近了马边,手扶着马鞍子,答道:“我要到鄷营指挥所去,你知道指挥所现时在什么地方吗?”王参谋跳下马背来,隔了马背向他道:“这北郊敌人,来的势子相当凶猛,鄷营长一营人,由杨家桥拉长一条线,拖到这公路前面缸市,总有二十里长,非常的吃力。我知道的,营指挥所在前面竹根潭。前面那个村子,是严桥子。”说着,他抬手顺着公路向前一指,接着道:“翻过那前面一道河堤,大概就有敌人。顺了这公路,由石板滩来的敌人,应该是不会少的。可是到现在为止,这里还不见激烈,我们有一班人在缸市附近警戒着。正北方面,对着栗木桥,进扑的敌人,是用波状攻击,和东北角双桥来的敌人互相呼应,压力很大。东北和正北的情形,既是这样,这公路是西北角的主要路线,敌人不会放松,恐怕马上也会用密集队做波式进攻的。河袱的情况,现在怎么样?”程坚忍道:“敌人现在两路来犯,照样用的是波式攻击,过去几小时,我们靠着两门迫击炮,把他一个一个地波浪击破。不过这两门迫击炮,就是两门迫击炮。”说着苦笑一笑。王参谋道:“这边自然也只有拿炮来对付他,我想只要援军能在三天内赶到,常德一定安稳的渡过去。”程坚忍道:“照我的看法,只要有子弹,还可以多撑些日子。”两个人正是这样说着,劈劈啪啪,一阵倒排竹似的枪声,就在公路北头发生。隆隆几声,炮也响了,在长堤外的树影从外,冒出一阵阵的白烟。程坚忍道:“好了,这边也接触起来了。”王参谋道:“天不早了,回头看不到路,你赶快去,找鄷营长吧。”说着,他一手按马鞍,人跳上了马背。程坚忍道:“见了师长,你就说我们在这里见着了,万一电话线断了,我会设法给师长报告的。”王参谋答应一声,抖动络绳马很快的向常德城区奔去。程坚忍看看天色,头顶上依然是盖着那些浓厚的灰色云层,回头看西边天脚,在云层下脚有几道桔色的光彩,横斜的交杂着,可以想到在云层外面,太阳已落到离土地相去不远。而另外在阴云密布的东北角,天气是格外的黑暗,枪炮在那里发出,就阵阵的冒出血色的火光。这样看来,敌人又在做黄昏攻势。于是加紧了步子,跨过公路,向延东的短堤走去。将近竹根潭。在短柳树下,遇到一个警戒步哨,问明了营指挥所,就在前面那河堤的工事里面。程坚忍很快地跑到营指挥所,天气还没有十分昏黑,营长鄷鸿钧正拿着电话叫道:“不管怎样,冲上去拿回来。”程坚忍见他面孔红红的,嘴唇都有点焦干发裂。他放下电话机,向坚忍行过礼,用沙哑的嗓音报告道:“自从今日天不大亮起,一直到现在,就是和敌拉锯一样打着,由三点来钟起,敌人用密集部队进攻,二三十个人一队,一队跟着一队,少的时候有四五队,最多的时候,到过八队。正面第五连,挡住了敌人这样的猛扑六次。三点钟的时候,敌人用大小炮十几门猛轰,飞机四架助战,对着栗木桥那里的工事猛轰,工事全毁了,我们只好在工事外抵抗。后来敌人第七次用密集队形冲锋,第五连连长王振芳在前方受了重伤,排长祝克修气愤不过,带了那伤亡过半的一班弟兄,向我们冲锋过来的敌人猛烈的反扑,用手榴弹和刺刀肉搏,那个敌人的攻势是让我们暂时止住了。因为敌人怕我们再派人上去反扑……可是那祝排长和上去的一班弟兄,一个也没有回来。”他报告得后面话说得十分急促,面色也更红了,睁着两只大眼捏着两只拳头,浑身都带了三分吃力而又坚毅的样子。程坚忍道:“我们这边没有用炮来对付这个办法吗?”鄂营长还没有答复,这就听到很近的地方,轰隆轰隆两声炮警。程坚忍又道:“哦!我们也调了炮队上来了。”鄷鸿钧道:“炮是四点钟开始发射的,对我们阵地前面,发生了很大的作用。敌人这个波状部队,十停有###停是让炮弹打退的,他还有一两停冲向前来,我们就是用肉搏逆袭来对付。”程坚忍这:“那就很好,不过现在天色己经昏黑了,我们有限制的炮弹就难像白天那样发挥效力,我们出去看看。”说着,就和鄷营长走出指挥所来。这指挥所是在一道高堤的南侧下面,就堤身挖了半个地洞,洞上用草皮伪装了,并没有一点破绽。在这附近几个掩蔽部,却是简单的半个靠堤洞,像个干桥涵洞有预备部队在那里休息着,或坐或睡。他们掩藏得是十分隐秘。便是敌机飞得只有十丈高,也不能看到这地面是什么实际情形,因为鄷营长一路和他走着,随时指点给他看,他才发现堤下面高自己不到五丈路,那里有着说话的人声。二人同上了高堤,已经看到隔了几层矮堤的地平线下。红的一道光,绿的一道光像放焰火的灯彩一样,向半空里发射着光辉的带子。鄷鸿钧道:“参谋,你看,敌人对我们常德,什么能玩的花样,他都玩出来了。这两大拂晓攻击和黄昏攻击,总是这样放着信号枪,大概他们又是一次波状攻势。”程坚忍道:“这是他们藐视我们没有重武器的原故。要不然,这样落了伍的战术,那简直是自找毁灭。”鄷鸿钧道:“我遵照师长的指示,对付了他一天,这晚上的抗抵办法,恐怕……”他正是这样有点疑惑的时候,在相距一百米的身旁,哗哒哗哒两声,发出了两声怒吼。两个红球在朦胧的暮色里,向信号枪密集的地方飞奔了去。红球很快地落地,一阵火光,地平线上闪开,遥遥轰隆一声,那些像飞蛇似的光带,立刻消蚀下去,肉眼有个很迅速的反映,在对面天幕上,闪出了几点星光。鄷鸿钧笑道:“好!这两颗迫击炮弹,大概又葬送了不少日本鬼子。”程坚忍道:“迫击炮弹道的速度,并不怎样快,给予了我们这一种奇异的景致。战场是丑恶,但有时也是美丽的,科学把战场弄得千变万化。我们当一个现代军人,真是看着普通人民所不能看到的许多东西。”鄷鸿钧道:“这也为了我们五十七师全师弟兄不含糊,为了师长不含糊,假如是那些听了两三声炮响,扯腿就向后转的部队,日本鬼子,就用不着搬出许多东西来看了。”程坚忍觉得他这话倒是中肯的,连连地点了几下头。

第16章 手榴弹夜袭波式阵

当这两个红球射落敌阵之后,对面的敌人,确是沉寂了几分钟。但敌人己知道了这里迫击炮的阵地在什么地方。一个半弧形的敌炮兵阵地,有十几门炮向这里射了来,由东到西,那地平线上,约摸有两三里路长,一阵阵红光闪动,敌人正在无限制地发射着山炮,轰隆轰隆的声音,像连续不断的猛雷。弹道在黑暗的长空里,带出了一道火光,向这里成着抛物线射来。有些是散榴弹,在长空里爆裂出无数条光线,象征了战争的死神,伸出了几丈长的魔爪,向我们阵地按抓下来。炮弹落到阵地前后左右Z一簇簇焰火上涌,浓厚的硫磺气味,不但袭进了鼻孔,而且笼罩了全身。就在这时,一阵呼呼嘘嘘的怪叫,破空而来。程坚忍和鄷鸿钧立刻看清楚了一道猛烈的弹光,迎头飞来,于是很机警地向地下一伏,那炮弹的动作,是和他们的动作一样迅速,轰隆一下大响,感到所伏的堤面都有很大的震动。这炮弹所落之处,相隔不到三十公尺,火焰和泥浆,由干涸的水稻田里,猛的上升,激起了几丈高。程、鄷二人知道难关已经过去,依然站立起来。可是随了这一弹,在这段堤面前后,又纷纷地落弹,火光火焰反射暗空,已可时时照出这里的堤身和树影。两人觉得不能在这里暴露目标,同时走入堤下营指挥部,副营长己代接着电话机,在和前面第五连连长说话。鄷鸿钧抢步向前,拿过电话机道:“工事毁了,没关系,把机枪移到工事后面,稳住,沉着的稳住。”他这样说着,己在电话机里,听到嗒嗒嗒机枪一阵响。他心里暂放下一块石头,觉得第五连那个据点前方,又把敌人压下去了。但是电话铃响着,随了一个报告又来。鄷鸿钧接着电话机,便听到连长王振芳道:“报告营长,敌人用七八门炮向我阵地轰击,工事全毁了。我带的预备班一班弟兄,也伤亡了一大半。班长祝克修刚才一次冲锋阵亡了。我报各国家决死在这里,报告营长,我已经中了……中了……两颗子弹了……我和几名弟兄死在这里,决不下来。”鄷营长叫道:“好弟兄,不要紧,我就来,你稳住了阵地。你说现在怎么样?”电话那边答道:“现在……”就只有这两个字,电话不响了。鄷营长蹲在地上,拿着耳筒,连喂了几声,那里还是没有答复,他把电话筒啪嗒一声,放在电话叉架上,回头望着站在旁边的传令兵道:“告诉第四连第一班班长,集合,和我一路上去。”这个掩蔽的地下指挥部里,在土地上,插了两枝红色的带杆土蜡烛。那红黄色的烛光,晃荡不定,照着鄷鸿钧脸色红红的。虽是冬天,还见他那国字面孔上,兴奋得汗气淋淋的,和烛光相辉映。他突然的站起来,向程坚忍道:“参谋,请你和副营长在这里,我亲自上去,把蔡家岗这个据点拿回来。”程坚忍本坐在地上,也站起来,面对了他道:“你还是派连长去吧。”他道:“不,我亲自去!”说着,他将挂在胸前的手榴弹抚摸了一下,捞起放在身边的步枪,抢步就走。出了指挥所,这堤上的无空,虽然是益发的昏黑了。但东南角德山市那边,炮弹打中了市房,火光烧着烈焰,向长空里不住地冲冒,已经有一片红光,照着这里面田园树木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这面对了的北方阵地,火焰一阵阵的随了枪声炮声,在地平线上闪烁。而西方河袱阵线,也是这样。只有正南的常德,倒是在红光反映中沉寂着。人在这三面火光阵里,远远近近的轰隆劈啪声,让人耳目在一种不可形容的情绪中,他有这样一个刺激出来的思想,日本人欺人太甚,他们以为中国军队没有重武器,就可以爱打哪里,就打哪里。甚至不用打,只拿这些炮声与火花,就可以把中国兵吓倒。五十七师,不是这样的人,让你看看我们的厉害。他心里这样想着,似乎面前就站着一群日本兵,他理直气壮地说着。把胸脯挺起来。但他也只有两三分钟的沉想,立刻醒悟过来,一回头看到王班长带了一班弟兄站在长堤下的草地上等候命令。鄷鸿钧走了过来,远远的火光,由天上的黑云反罩下来,照见弟兄们立正在那里,个个精神奋发。便向前训话道:“在出发前我有几句话告诉大家,日本鬼子,不顾伤亡重大,用波状队伍前进。白天,我们炮兵第三营,发了神威,用山炮帮助我们,消灭他们不少,他们始终没有冲过来。到了晚上,炮兵很难找着这密集的日本鬼子。师长已指示了我们一个很好的办法,我们只管让他们涌上来,涌到三四十米的地方,我们用手榴弹抛过去。这个办法,第一,要我们自己掩蔽好,不让敌人发现,好等他们冲过来。第二,手榴弹要抛得准,一定要抛在他们人堆里,不许在五十米距离以外掷弹。第三,敌人第一个波被我们打垮了,第二个波还会跟着上来的。我们不管它,我们拿出大无畏的精神来,立刻冲上去。敌人的第一个波让手榴弹炸昏了,我们一冲上去,他们就会垮的。他们第二个波,不必我们动手,就会让垮下去的第一个波冲动。他们动了,我们立刻用机关枪追击,不难一下子,就把失去的蔡家岗拿回来。这种奇袭,是一个光荣任务,所以我亲自来带你们去完成,完了。”说毕他手一举,端了步枪,就在前走。班长牵着一班士兵,紧紧地在后跟着。这里向蔡家岗是一条石板路,穿过几道短堤。敌人也为了层层短堤,我们有埋伏部队的可能,他的山炮和迫击炮,挨着这些堤道,却只管继续的射击。鄷鸿钧前进的这条路上,就不断地落下炮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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