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呀!就是‘想要那个孩子,那个孩子不知道’。” “太好了……” 夕鹤好像松了一口气似的,放下了用力耸着的双肩,开心地笑着说: “您不愧对历史了如指掌啊!” “哈哈哈,我想那跟历史没什么关系吧……” 浅见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个‘花儿无价’究竟说的是什么,能告诉我吗?” “可以……咦?对了,你说今天有事就是指它么?” 浅见愣住了,不由得张开了嘴,望着夕鹑。 “请原谅。这在您看来也许是不值一提的,但是对我来说却至关重要。” 夕鹤表情认真地说道。 “就是这个‘花儿无价’吗?” “是的,实际上……” 三乡夕鹤有些迟疑了。到底该不该说呢?她在心里思来想去,反复忖度着。 浅见在一旁观察着她的表情,看出她确实有心事,似乎并不想说出来。 “不要紧的,”浅见笑着说道,“具体的事你可以不用说的。我就单给你说说这个‘花儿无价’吧。” “啊……” 夕鹤的脸上呈现出难以形容的复杂表情,抱歉、感谢、困惑等等全都交织在一起。 “花儿无价其实是一种孩子们做游戏时唱的童谣。在过去,孩子们分成两组,一边唱着歌谣,一边做着游戏。歌词的内容各个地方稍有差别。我从我母亲那里听到的是这样的。” 浅见在桌上打开记事本,一边哼唱着,一边写下了歌词。 寻找故乡花儿无价 无价无价花儿无价 我要〇〇花儿无价 我要〇〇花儿无价 剪刀、石头、布 赢了笑嘻嘻花儿无价 输了哭鼻子花儿无价 “三、四个或者是五、六个人一组,一共两组,手拉着手面对面站成两排,唱着这歌做游戏。一方唱着‘寻找故乡花儿无价’,前进一步。然后轮到另一组唱‘无价无价花儿无价’,也前进一步。接着,双方互相喊出想要的孩子的名字,那两个孩子就出来划拳决输赢,比输的孩子必须加入赢的一方。就是这么一种游戏。” 浅见不时双手比划着加以说明。 唱起久违了的童谣,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儿时的回忆。浅见家住东京北区西原,那一带的土地归山手管辖,可生活方式却充满着庶民区的味道。其实,浅见出生之后,那种游戏已经被淘汰了。因为母亲曾把它当摇篮雎唱给他听,所以不知不觉中就记住了。 可是,浅见真正掌握整个歌谣的内容还是最近的事。 岩波文库出版的《儿歌——日本的传统童谣》(町田嘉章、浅野建二编)中是这样解释的:“花儿无价”是老鹰抓小鸡一类的游戏,以京都为中心开始流行,最终普及到全国。歌谣的内容因地方不同而差别很大。浅见介绍的是在江户——东京一带流行的。 “哦?是那样的游戏呀……” 夕鹤看着浅见的笔记,心中的谜团反倒更大了,她欲言又止,表情很茫然。 “怎么?好像还不能解决你的问题吧?” 浅见笑着问道。 “是你父亲?还是你母亲?” “啊?……” 夕鹤吃了一惊,摆出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不,我猜想跟这个秘密有关的大概是你的父亲或母亲吧?” “为什么?……” 夕鹤的脸色刷地变了。先是苍白,随后又涨得通红。 “您是怎么知道的?我谁也……只对麻矢一个人说了……莫非是麻矢……怎么?浅见君认识麻矢……” “请等一等。” 浅见慌忙打断像机关枪一样发问的夕鹤。 “那位玛亚1是谁?是外国人么?”—— 1玛亚与麻矢在日文中发音相同。 “咦?这么说,您不认识麻矢喽?那您怎么知道是关于我爸爸的?您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事?” 夕鹤向前探出身子,连珠炮似地问道,把浅见逼得直往后仰。 “不愧是钢琴家啊,既有节奏又有乐感。” 这番略带挖苦的话好像收到了效果,夕鹤“啊……”地叫了一声,顿时就乖巧了。 “你问我为什么会知道是你父母的事?你大概觉得不可思议吧?” 浅见微笑着,用沉着的口吻说道。 “是的,怎么……” “这件事无论是谁,只要仔细想一下就会明白的。‘花儿无价’这首童谣比我年长许多的人——比如你父母是应该知道的。除此之外,你的亲朋好友当中年长些的都会知道。可你却特意跑来问我这样一个你连脾气都摸不准的人。其理由只有一条,就是这件事你不能开口问父母。正因为如此,就说明这不是你自己的问题。若是你自己的问题的话,找父母商量一下就可以解决的了。而且,若是没有发生什么事儿的话,你根本不会为‘花儿无价’这样无足轻重的问题伤神、烦恼的,所以,我认为它的后面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怎么样?我猜对了吧?” 听完浅见这番话,夕鹤好像泄了气似的,只说了一声“是的”。 浅见只是慢慢品着杯中的咖啡,耐心地等她从打击中回过神来。 2 “是给父亲的。”夕鹤终于下定了决心似地说道,“昨天收到了一张奇怪的纸条,上面只写着‘花儿无价’这儿个字。” 浅见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于是夕鹤就把头一天遇到了奇怪的男人、收到的那张纸条以及父亲看到纸条时的表情等等,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浅见在夕鹤的叙述过程中,没有插一句嘴,只是在她每次停顿的时候,微微地点点头。但是他熠熠生辉的双眼,微微浮现在嘴边的笑容,充分说明了他已抑制不住的好奇心。 “真有趣啊!确实有趣……” 浅见双手合上,不停地摩擦着双掌,几乎要擦出火花来。 “你说有趣?什么地方那么有趣呢?” 夕鹤的语气中略带着责备的味道。 “啊?哦,对不起。我改用恰当的话说。我的意思是,你所说的事情我非常感兴趣。” “怎么个感兴趣?” “大体上和你一样啊!那位五十多岁的大叔特意等到你,交给你一张‘花儿无价’的纸条,简直不知所云;而你父亲看到纸条后,心理上有了微妙的变化,使你觉得这其中必有深意。这就是有趣之处……不,是吸引我的地方,应该说我被某种东西吸引了。” “不过,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浅见君是怎么想的?” “这个嘛……”浅见仰头望着天花板,考虑了一会儿说道,“三乡小姐是东京人吗?” “什么?……嗯,是的。” 夕鹤被冷不丁一问,慌忙点了点头。 “真的?是东京?……” 浅见的表情略显失望。 “是东京又怎么了?” “没什么,要是东京的话就没什么了。我想,如果不是的话,比如说老家是在山形县一带的话,多少还有点儿特别的含义的。” “什么?要是山形的话就有特别的含义了吗?” “是的,就在‘寻找故乡花儿无价’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