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红的太阳从东方的地平线上升起,几乎是一个瞬间,周遭的一切都明亮起来。
一场来得快去得快的暴雨并不能改变干旱的天气,天空依旧是深邃的碧蓝。地上的水气被阳光一照,有蒸汽从龟裂的缝隙中腾起,弥漫在平原镇里,幻化出五彩之色。
洪泽湖还是看不到,大片滩涂在脚下延伸,直到远方无穷处,风吹来,有灰尘轻扬。
这是战斗结束后的第三天,李成的主力部队来得好快,已经尽数进驻平原镇。
镇中到处都是灰色的帐篷,满耳都是“丁冬”声,那是李成军正在修葺营寨。过五千人马同时动手,鹿砦、栅栏、土垒以肉眼可见的度矗立起来。
王慎被关在库房里两天三夜,吃得还算不坏,睡足了觉,清晨起床后在里面坐了一个时辰,现在被两个卫兵押出去见李成,嗅到外面清新的空气,直觉得精神抖擞。
老实说,两百人呆在一个库房里的感觉非常糟糕。里面又闷又热,汗臭味、屎尿味浓得化不开,再呆下去大家都有害瘟疫了。无论如何,得尽快让大家得到自由。
李成自从接到我所写的那份假圣旨之后,一直对他避而不见,想来也在权衡是否受朝廷招安。今天他叫人请我过来,想来已经有了决断。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我已经用话将住他,想按理李成也不会为难我等。今日,一切都会有个结果的。王慎这么想。
一想到就要和这个时代最强的的几个强者之一的李成见面,竟不觉有些紧张起来。
走在路上,王慎四下观察,现平原镇中的士卒虽多,可李成部的人马军纪还算不错,一切都布置得井井有条。在冷兵器时代,军队的战斗力主要体现在纪律上面。此刻的李成不过是一个流寇,他的部队能有这样的纪律,那可是相当了不起的。
平原镇很小,就一条两百米的街道,只几步就走到尽头。旁边是一座院子,门口站在四个挺胸兜肚的甲士,这里就是李成的中军行辕了。
进了大门之后,里面空荡荡也看不到几个人,一切都显得异常安静。
绕过大堂进了院子,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李成,王慎的心脏微微一紧。
院子甚大,里面有一个兵器架子,上面插着槊、枪、矛、斧、叉等十八般兵器,地上还放着石锁和杠铃。
下了一场雨之后,天气突然冷了下去,有种秋天的感觉。
李成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短衫,汗津津地站在一颗大树下,接过一个士兵递过去的毛巾不住擦着。显然,他刚打熬完气力。
树叶已经泛黄,在风中一片片落下来。
看到王慎后,李成将毛巾扔给卫兵,微笑道:“王大使来了,还不快进来。”
“见过李将军,将军一大早就叫我过来,可是已有决断。”王慎应了一声走过去。
李成突然仰天大笑:“大使倒是心急,只一日就等不及了?张相公不请一个老成执重之人过来,却叫了你这么个毛糙的武人来做此大事,却是叫人费解。”见王慎一脸的窘迫,他继续笑道:“这可不想四天来,以两百弩手硬扛李昱一万前军的那个霍去病。某不禁怀疑,是不是看错了人。”
这笑声也不知道是夸奖还是嘲讽。
王慎心中抑恼,接着猛地醒悟:这李成使的正是后世谈判桌上的心理攻势,欲要先声夺人挫我锐气,以强大的气场带节奏。嘿嘿,还好遇到的是我这个经验丰富的谈判高手,不然还真要被他吃得死死的。
也一笑:“张相公素闻李将军是个放达豪迈之人,淮地烽烟四起,若来的是个迂夫子,怕是也走不到天王跟前。就算勉强避过战火,说些不着调的话儿,以你的性子,早就打将出去了。与其和天王弯弯绕绕,还不如我口说我心。”
李成的笑声停了下来,眼神收缩成两点,刺在王慎身上。
王慎感觉到巨大的压力,却是不惧,微笑着回头看去。
“好,张相公没有派错人。”良久,李成点了点头。话还没有说完,他脚一勾,勾起两根白蜡杆子,伸出手来抓出一根,然后“啪”一声将另外一根敲给王慎,暴喝:“接住!”
王慎下意识地接住白蜡杆子,还没等他回过神来,李成就“呼”一声一棒打来。
长棍停在王慎头皮上,劲风刮脸生痛:“动手,接过我三招再说。”
话音刚落,白蜡杆子缩了回去,在前面一抖,抖成一个大花,正是大枪的招式。
然后,六七道虚影同时朝王慎戳来。
“仆仆仆”一阵连绵不绝的轻响,电光石火中王慎也不知道中了几枪,当真是痛不可忍。
这就是一流高手真正的实力,别说同他动手,连人家的招式都看不清。况且,王慎根本就不会武艺。
“第一招。”李成说话中,枪头又是一收,搭到王慎的枪杆子上,顺势朝下一滑,打在他的右手上。
疼得眼泪都要出来,感觉右手已经没有了感觉。
王慎急忙松开右手,朝后一跃。
李成朝前跨出一步,长杆前刺,戳到王慎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