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个朱焘老奸巨猾啊!”陈望不由自主地喊道。
司马熙雯瞥了一眼陈望,轻声道:“你小点声好不好?你说的不错,他是怀疑到我的被窝里了,因为他更信任他的东部尉,这里又是最后一个没有搜到的死角,而我此刻正……”
借着夕阳的最后余光,陈望看见司马熙雯的脸红了红。
她接着道:“我把他……夹在了两腿中间,侧躺着,一只手死死地按住他的嘴巴,只求该死的朱焘赶紧走。”
说的口干舌燥的司马熙雯也不管炕几上是谁的茶盏,凉不凉,一饮而尽,抹了抹嘴。
陈望心笑,大娘真是个性情中人。
只听她接着道:“这个该死的朱焘唠叨到最后也没敢去掀开我的被窝,还是走了,但他走后,我再看周全,已经气若游丝。”
陈望急道:“这个朱焘,真是诡计多端,他分明是知道你被窝里有人,又不好掀你被窝,怕武陵王殿下忌恨,想耽搁些时间,把周全憋死在里面。”
“是这个意思,”司马熙雯又瞥了一眼陈望,有些赞许地笑道:“你所说不错,朱焘任职六部尉多年,心思缜密,经验丰富,现在回想那时他应该看出来了,连父亲后来都说他也看出来了,何况是朱焘,呵呵。”
陈望一颗心也跟着司马熙雯的笑声放了下来,他下了炕,走到对面窗台上,拿起火折子,点燃了油灯,小心翼翼地端到了炕几上。
茅屋顿时亮堂了起来,抬头看着司马熙雯在灯光下,比之几个月前已经丰腴白皙的双颊,接着问道:“大娘,后来怎样?”
“后来,在我的哭求下,父王急派人找来建康名医,最终是救活了小周全,但他说话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你看到的还好了些,当年就吐字不清,还是个结巴。”
“还好,还好,保全了性命,大娘真是功德无量,我最近看支道林的书,叫‘做百佛寺不如活一人,人得好意,其福难量’也。”
司马熙雯噗嗤一声轻笑道:“支遁迂腐,不看也罢,不想小周全怀里还揣着他们义兴周氏剑谱,在我照看下成长起来,但他整日就是练剑,先是桃木剑,后是檀木剑,再后来是铜剑,或许是遗传,根据这个剑谱他十二、三岁年纪打败了王府所有高手,成为了首席教头。”
说完,司马熙雯看向窗外的眼光微眯了起来,轻声道:“再后来我就嫁于你父亲了,一晃许多年未见,周全潜心修炼,现在不敢说别的方面,剑术方面绝对是天下第一。”
“大娘怎么知道他天下第一?”陈望不解地问道。
司马熙雯白了他一眼道:“我在府中待这数月,你以为只是去修心养性,调养身子啊,母妃和弟弟都告诉我了,这十几年中,他什么都不好,只好练他的周氏剑谱,非但打败了大江南北的,甚至打败了来自交趾、巴蜀、鲜卑、氐族、甚至西域的众多剑术高手。”
“啊……周全真是厉害,不过和武陵王殿下比起来,我还是觉得他老人家更需要周全。”陈望边赞叹,边又推让起来。
“父王老了,不但颍川陈氏需要你,望儿,我们武陵王府也需要你,你守孝期满,要尽快掌起兖州,只有手里握住枪杆子,别人才会重视你及你的亲人们,如果你将来在建康做逍遥自在广陵公,那不是出路。”司马熙雯盯着陈望正色道。
陈望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地道:“是,大娘,儿已知您苦心。”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司马熙雯站起身来,边向门外走边道:“过几天我就回咱们府了,让你阿姐也去国子学跟孙绰学习,我会派人经常过来看你的。”
陈望赶紧把薄氅给司马熙雯从身后搭在肩头,将她送到外面暖舆上,躬身拜别。
临行前,司马熙雯掀开舆帘嘱咐道:“记住,以后不管到哪都带着周全。”
陈望点头道:“是,大娘。”
目送着暖舆渐渐消失在暮色中,才转身回了茅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