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勿忧,小僧来看看陛下,您和其他人可退出殿外,且不可入内。”鸠摩罗什一边走一边道。
陈何不敢再言语,摆手命阎蓉和两名宫女随自己退出寝殿,掩上了门。
鸠摩罗什不慌不忙,来到油灯前,用灯杖挑亮灯芯,来到陈望座榻一侧坐下,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凝神静气,试起脉搏。
陈望得到了片刻的宁静,毫无血色的苍白脸上渐渐有了红晕,虽然气若游丝但呼吸匀畅了起来。
鸠摩罗什从身上解下一个布袋,打开,摊在一片的案几上,从中取出一粒丹药,右手托住陈望的下巴,左手塞入他的舌下。
然后从布袋中取出三枚银针,起身在灯盏上烫了烫,回来坐下,分别扎入水沟、中冲、涌泉三穴。
不多时,陈望从酣睡中幽幽醒来,睁开双眼,看见了鸠摩罗什,不禁诧异问道:“大师何以在此?”
“陛下方才昏迷,太后和皇后唤我前来。”鸠摩罗什面目慈祥,笑眯眯地道。
陈望笑道:“哦……我方才做了一梦,说什么也记不起来了,哈哈,大师,朕怎么感觉身体完好如初了?”
鸠摩罗什神色一暗,双手合十,“陛下该早些歇息,明日三月期满,大限将至,如对太后、皇后、太子、皇子们有话,现在可以说了。”
“嗯,朕知道了,大师记住三月前朕对你的嘱托即可。”
“陛下嘴里的丹药是小僧能力所致,或许还能延续个数月也未可知,望陛下一路走好。”
“好的,有劳大师了,大师且退下……唤太子、宋王、秦王觐见。”
“是,小僧告退。”
鸠摩罗什退下后,陈何、陈啸、陈且三人走入寝殿,在床榻前跪倒在地。
陈望侧头,看着他们三个人,沉声道:“你们不许再哭,朕不日即将登天,这是天意所为,是高兴事。”
“儿臣遵旨……”
“你们三人是朕之血脉,无论到何时都要相亲相敬,一致对外!如有兄弟阋墙,自相残杀,那就是大逆不道,违背祖训,朕到天上也不会饶过尔等。”
“谨遵父皇之命……”
“何儿,裴堪、崔达、阳启、皇甫奋乃饱学之士,做事勤勉,明辨是非,乃忠厚良善之辈,你要多加重用于内事。”
“是,父皇。”
“会稽王、中山王、彭城王乃我颍川陈氏家人,也可托付大事。”
“是,父皇。”
“外事不决可问柏华、顾恺之、辛恭靖、马祥、秦福,这几人乃为父多年心腹,晓畅军事,不贪功不怯敌,皆可信赖。”
“是,父皇。”
“何儿啊,在门阀士族和草莽英雄的任用上不可只取一方,得并用之,让他们互相制衡,互相打压,这是平衡朝纲的办法!门阀士族虽然才能平平且表面伪善但他们有文化素养;而草莽英雄更加可怕!他们行事坏得很直接,不讲任何礼义廉耻,不受道德约束。”
“儿臣记下了!”
“你将来就是这天下之主,要记住‘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言哉?诚全而归之。’这个道理。”
陈何拜伏于地,“儿臣谨记!”
陈望又看向陈啸,微笑道:“啸儿。”
“儿臣在。”
“你忠厚淳朴,不善心机,多意气用事,很有高祖成武帝的侠义遗风,将来要多看《史记》,《汉书》等,不可与人争强斗狠,更不可轻信他人之言。”
“儿臣遵命。”
陈望抬手,抚摸着陈且的头顶,爱怜地道:“且儿啊,你们三人中朕最为疼爱你,如朕和你母后都不在了,你要视长兄如父,谨记谨记。”
陈且抬手紧紧抓住头顶陈望的手,强忍悲痛地道:“儿臣谨记……”
“好了,朕要歇息了,你们退下吧……”
说罢,陈望缓缓地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