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秦晋两家一起围困郑国对秦国来说只是考虑到同盟关系,郑国亡了只能对晋国有利,对秦国反而有害。
烛之武看准了这一点,用绳子吊到城下,出城面见秦穆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他完全是为了郑国冒着生命危险去的,但见了秦穆公后,字里行间全是为秦国着想,处处为秦国说话,只字不提郑国。
说到秦国和晋国的历史渊源,晋国灭郑之后,必然会侵入秦国。
话语步步深入,层层逼近,具有很强的说服力,彰显了一位卓越外交家高超的语言艺术。
由此陈望又想到了当年的老对手桓温,他第一次攻入氐秦,兵临灞水,遥望长安止步不前;第三次北伐攻到枋头,距邺城不足百里又停下来了。
三次北伐无一例外,把对手最高水平将领的虐了个遍。
却有两次大败而归,一次无功而返。
这不就是资敌养己嘛,不就是像《左传》里写的那样,秦国留着郑国嘛。
自己是不是也该……
正深刻思考着,听到楼梯上有脚步声,抬头看去,花弧走了进来。
陈望从书本上抬起了头,微笑着看向花弧。
花弧躬身施礼道:“平北将军,有洛阳来的飞鸽传书。”
“哦?”陈望放下了手里的书,伸手接过了纸条。
见花弧没有离开的意思,于是问道:“你还有何事?”
花弧从袖子里摸出了那块儿黄金,双手奉上,结结巴巴地道:“这是今晨焦夫人赏赐,小人,小人,不敢受。”
“哈哈,给你的你就拿着吗。”陈望笑道。
花弧把黄金放在陈望案几上,一脸愁苦地道:“小人天天跟在平北将军身旁,不愁吃穿,拿着也没什么用。”
“拿着吧,你也到了及笄之年了,回到洛阳放在自己房里,将来用来娶个婆娘。”
“这……好吧,多谢平北将军。”
花弧又从案几上拿起黄金,高高兴兴地走了。
待花弧走后,陈望笑着打开了纸条,只看了一眼,瞬间脸上笼罩起一层寒霜,眉头紧锁了起来。
这是他熟悉的王忱工整小楷笔迹,只见上面写道:“近期运往洛阳、野王、渑池、虎牢等地的粟米、稻菽军粮搀有大量石粒。各地将领禀报后,我带着朱绰前往许昌查勘,去后卢嘏及全家已不知去向,经审问其亲近属吏,得知其子卢循暗中克扣军粮,偷运其妻兄孙恩海岛,剩余军粮再掺入石粒充数送往军前。事泄,举家逃亡。”
孙恩……
他娘的,这不是孙泰逃走的那个侄子嘛!
去年在洛阳时,卢嘏邀请自己去许昌主持其子卢循的婚仪,说是娶了琅琊孙氏女子,还真是天师道妖人孙泰直系亲属,竟然是他的侄女。
卢嘏是和李暠、翟辽一起来谯郡投军的,比裴堪、崔达等人还早了一年多。
虽然也有些北方败落高门世族儒士的阿谀奉承习惯,但也是瑕不掩瑜,做事勤勉,尤其主管后勤补给后,还参加了许昌保卫战,在全歼翟斌、慕容凤一役中立下汗马功劳。
卢循偷运军粮,作为自己手下器重的高官卢嘏知道不知道内情?
想到这里,他提笔给王忱回了信:速派参军皇甫奋去许昌代理卢嘏之职,并派人去会稽告之陈顾,派人严密监视浙东沿海,卢嘏及其子很有可能也去了海岛投奔孙恩。
写完,陈望想了想,依照二弟的做事风格,如果抓获天师道余孽恐怕又会大开杀戒,于是最后补充了一句:卢氏父子要活的。
写完,他喊来辛恭靖,命他即刻发出。
由于凉州易主,陈望为尊重李暠,再没踏进姑臧宫城一步,那里以后是李暠及家人所住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