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老大夫,小儿怎样?”戴献之忧心忡忡的询问。
邹宁捋了一把花白的胡子,示意家丁放开戴近亭,对戴献之道:“大人,借一步说话。”起身走到了堂后。
戴献之心内一沉,疾步跟了上去。
“大人……”邹宁复杂的看着他,欲言又止。
“有话但说无妨,你我相识多年,在这京城所有大夫中,本官最是信得过你,是以今日特地请你过来看诊,望如实相告。”戴献之忍着不安,要他说出来。
“既然如此,还望大人早早做好心理准备,”邹宁叹了一口气,开口道:“公子年纪虽轻,但纵横酒色多年,依在下把脉询望,见其筋骨虚浮于身,形容萎靡不顿,又精神恹恹若倦,眼下黛青唇白,走路中气不正,讲话未言则喘,该是酒色掏空了身体,伤了精元。且似有心事强执纠结,眠浅多梦,惊蛰易醒……依这副身体,恐难以令女子受孕。”
戴献之心惊之下,手足俱凉,身子晃了晃,被邹宁一下子扶住了,急忙请他坐下,安慰道:“大人切莫心急,公子还年轻,说不定调养一段时日,会有所好转的。”
“竟被她说对了,果真是我儿的毛病……”戴献之喃喃自语,脑中浮现的,竟是那一日曲风荷在戴府护姐辱骂之语。心头霎时如同针扎,一下子缓不过气来,脸色陡然变青,直直撅了去过。
邹宁见状,赶紧唤人过来,抬戴献之上榻施针抢救,妇人妻老自是哭成了一团儿。幸得救的及时,过得半晌,戴献之悠悠转醒,看了看周围的人,心下长叹一口凉气:时也,命也,悔不该纵容溺爱多年,导致如今这苦果,只可惜,世上并无得后悔药买。
戴近亭又进到阁楼里,看着满地被他破坏的狼藉,心中快感蔓延开来,又拎起一个掉了脑袋的金玉观音座像,狠狠往地上砸去,仅余的半樽座像立刻四分五裂。至此,所有东西全部砸完,一干二净,没有半个完整的了。他立了半晌,突然想起了什么,嘴角扯出个阴笑,从墙上取下一条鞭子,眼含杀气的走了出去……
“老爷,夫人,老夫人,不好了,少少少爷他杀人了……杀人了!”一个家丁惊慌失措的跑进花厅,彼时戴献之刚刚苏醒,听得下人的叫唤,差点又背过气去,强撑着站起来,抓住那人问道:“出什么事了?少爷人在哪里?”
“少爷在两位小……小夫人院中,方才他拿着鞭子,已经将芝兰夫人抽……抽死了,现在正追着若柳夫人,老爷快过去看看吧!”家丁吓得发抖,断断续续的讲了个清楚。
戴献之命人扶着,火速往双姝院赶去。
双姝院,原是戴近亭庆贺得到一双丽人的特意之作,左右院落相对,中间独一大主卧,他没光临的时候俩美人各住左右院落,若他到来,则三人齐齐住在主卧房,共享极乐。
可惜此时,原本华丽迤逦的主卧里血溅东西,尸陈南北,芝兰若柳,皆是血肉模糊,奄奄一息,身上无一处好皮肉,原本上好的丝料衣物也破烂浸透血液,黏糊在身上。
戴献之带着人赶到时,双姝院里的下人早已逃了个精光,老远就听得戴献之空洞诡厉的声音在院中回荡:“……两个贱人,敢在背后嚼本公子的舌根,这就是你们的下场……生不生得出孩子是我戴家的事,你们这两个贱人也配拿来谈论?什么东西,我抽死你们……抽死你们……”唰唰的鞭子声在空中激荡,被抽的人没有丝毫回应。
戴献之喝人拿下儿子,死死压在地上无法动弹。戴夫人和戴老夫人一见这场景,一个晕了一个瘫了。随之跟过来的邹宁不期会看到如此惨烈的一幕,犹是他行医多年,这样的场景也还是头一次见到,心下大骇,连连后退了两步——今日卷入戴府如此不堪的家事里,自己怕是难以脱身了。
“麻烦邹老大夫替本官看看此二女可还有救!”戴献之拼着一口气,强撑着做主。
邹宁小心的抬腿走到芝兰身边,伸出指头探了探鼻息,又翻看了一下瞳孔,对戴献之摇了摇头。又走到若柳身边,刚一伸手便发现她还有生命的迹象,赶紧要人过来抬人进行救治。
相比戴府的腥风血雨,曲府此时却是除尘接新,喜迎曲昌霖携夫人,二小姐归家。曲昌霖一早去了宫里复职回述,又接了皇帝的赏赐体恤,喜气洋洋的回了府,府里上下张灯结彩,欢喜异常。
曲夫人重回家中,心内又喜又伤感,到处走走摸摸,心内暗暗喟叹:总算是回到家了。
曲兰心却是冷眼看着爹娘欣喜,心内无动于衷,她自小锦衣玉食,从未受过西古海之苦,虽然傅元谌并未真正让她感受到流放的实质,但她早已把那任何的同以前不一样都当做了皇帝对曲家的惩罚:比如冷过京城的冰雪,不如银炭的黑炭,亦或者吃不惯的食物和穿不到的绸缎,皆是她内心怨毒的所在。
她自觉着,以后怕是不能同别家小姐们同以前一般谈笑无二了,她是流放过的人,且受过那样不堪的生活,会被她们同情或耻笑。这些念头,在她回来的路上产生,在到家时生了根,随着熟悉的庭院,家具,华服,以及那一水儿的仆人,疯狂的生长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喜上添喜
褚承将戴近亭的买卖勾当全部禀告了皇上,以及墨九尊诺撤出京城一事也详细说了,傅元谌看着手中刚收到的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