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玲玲紧咬着下唇没有说话,眼里的眼泪却无法掩饰她内心的悲伤和不甘。
孟姜告诉她,欧阳健早就不是她的父亲,确切地说,是灵魂不再属于那个身体。魔族之人抓住凡人的弱点,如无孔不入的空气,循着阴暗的情绪逐渐侵蚀,直至将原本那个人的所有思想一并湮没。
活着的人如同行尸走肉,成为魔族的一个傀儡。而死亡,对于这种傀儡来说,不是结束而是解脱。灵魂脱离禁锢回归真元,即便堕入地狱之中,千秋万代之后,也总有机会轮回转世。这是绝望之后,唯一的希望。
欧阳玲玲始终没敢开口问他,父亲的死,是否与他有关。她怕自己一旦问出口,就再没有理由退缩。
过了许久,欧阳玲玲泪眼朦胧地望着濯清,低声问道,“濯清师父,被魔族控制住的灵魂,真的可以脱离禁锢,轮回转世吗?”
濯清顿了一下,认真回道,“人死后,魂魄亦如活人一般,存有执念。有的化身为魔,有的积怨成灵,而只有放下这种不切实际的执念,灵魂才能真的得到解脱,才能有机会轮回转世。否则,即便没有成魔成灵,也会变成游魂野鬼,在世间流离,最终融于万物,烟消云散!”
欧阳玲玲的泪,随着濯清的话滴在地上,“父亲一生执着于西城,执着于名利权势。而如今,西城已如废城,欧阳堡也毁于一旦。他若在天有灵,又怎肯放弃执念,又怎能得到解脱!”
濯清沉声说道,“十六年前,青丘狐族在西城流窜,你父亲性情残暴,急功近利。为了扬名立万,见狐就杀。我曾为此和你父亲一战,并劝他修身养性。如今看来。这十六年来,他非但没有修身养性,还将当年之事,刻于心上。念之怨之。西城本属阴气旺盛之所,又临近青丘,诡异难测。当年之因,结今日之果!这是他的命数!”
欧阳玲玲哽咽着问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不想我爹爹死了还不得安宁!”
“当年之因也是因我而起。我有一法。不知可行与否!”濯清轻叹道。
欧阳玲玲一听,立刻欣喜地追问,“濯清师父尽管说,无论如何,我都希望我父亲能有一个好的归宿。”
“欧阳堡后山有个温泉洞,洞内灵气聚集,利于修行。水乃万物之源,人既然源于自然,若能回归自然,必能消除其身戾气。让灵魂归于平静。”
“您的意思是,让我将父亲的灵柩沉与温泉之中?”欧阳玲玲诧异地问道。
濯清还未说话,积善就忍不住说道,“那尸体岂不是要被水泡烂了?”
濯清皱眉瞥了他一眼,重新转向欧阳玲玲,说道,“以火焚之,肉身化为灰烬,撒与温泉之内,以其灵力召唤三魂七魄。聚集洞内,自我修行。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做与不做,你自己拿主意!”
“挫骨扬灰?”欧阳玲玲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不,我不能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濯清似乎早已料到,未再劝说,只牵了阿音的手对众人吩咐道,“该了的事已经了了,我们走吧!”
“大师兄。大师兄您等一下!”门口传来急声呼喊,随后秦香被秦寡妇搀扶着走了进来。
濯清皱了皱眉,秦寡妇立刻说道,“我不知他会这么快就醒!”
秦香不解地望了秦寡妇一眼,却无暇顾及。他踉跄着走到欧阳玲玲身边,沙哑着声音劝道,“我大师兄既然说这是唯一的办法,那一定就是最后一条路了。玲玲,你们刚刚的话,我在外面都听见了。这不是大逆不道,这也不是挫骨扬灰,你难道真的希望你父亲死后魂魄被魔族控制,永无轮回转世的可能吗?魔族人是什么样的人啊,他们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理由就能屠了我们全观的弟子,你希望自己的父亲成为那样的刽子手吗?玲玲,如今妖魔横行,哪里也没有安宁之所,你以为的入土为安也只是你以为的安心罢了。我们趁着外面的人还没有冲进来,将你父亲安葬好,无碑无塚,即便他们想寻找什么也无技可施。这不是最好的安宁吗?”
外面如狼似虎的人,青玉令也只是借来一时。如果立了碑,建了坟,岂不是还要被他们挖了去。欧阳玲玲红着眼望着秦香,终是点了点头。
秦寡妇总算松了口气,催促着众人,“各位师父,既然已经决定好了,就赶紧行动吧!等将堡主安葬好,你们就马上离开。”
“娘,你~”秦香刚想问就被秦寡妇打断,“别你啊我啊的了,娘老了,哪能一直跟在你身边。如今你有玲玲照顾,你大师兄又答应教你修习法术,娘就在欧阳堡等着你们。”
“可是~”
“别可是了,时间不多了,玲玲,我陪你去给你父亲收拾一下。”秦寡妇说罢拉着欧阳玲玲就走,秦香想追出去问个明白,刚走了一步就身体虚弱地摔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李江跑过去将他扶到一旁的椅子上,不无担心地问道。
“三师兄?”秦香微微错愕,随后惊喜不已,“你,你不生我的气了?”
“谁,谁生你的气了?我又不是女人!”李江不自在地别开脸。玉清扬见濯清脸色越青白,急忙说道,“大师兄,你与师父、阿音在屋内休息一下,我和李江去帮帮忙。”
二人急急离开房间,阿音扶着濯清坐回床上,重新把了把脉,脸色越加焦急。她看了江小雨一眼,见对方也在看着她,忙使了个眼色。
江小雨犹豫了一下说道,“哦,那个,濯清,我,我去外面看看那群闹事的人怎么样了,你先休息一下!”
阿音立刻附和,“江小雨,我跟你一起去!”说罢舍了濯清扯着江小雨飞离开了房间。濯清想叫住他们,却已经来不及。最终只是摇了摇头,闭目调息。积善并未疑心,他看了看濯清又看了看秦香,又急又无奈,只能捋着胡子在屋里打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