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浪在京中呆了几十年,也没什么朋友,只有一个老乡王瑶,在吏部做个七品的文书,他过生日,好容易能出宫一次,也就是两人在一起找了个小酒馆吃吃喝喝。
喝道了兴头上,阮浪拿出了朱祈镇送给他的荷包和金刀,感慨地说道:“我老阮一世为人,这还是第一次,收到如此贵重的礼物,只不过我人已老朽,在宫中又用不到这些东西,若是被人看到,反倒不好,王兄你一直拿我这个废人做朋友,这东西,就转送给你吧!”
王瑶已经喝得大醉,迷迷糊糊地就接了过去,“这可是皇家赏赐地物品,价值非同小可,阮兄你当真舍得吗?”
“舍不得又如何?”阮浪苦笑了一下,“我若是带在身上,在宫里被人发现了,像我这样的奴才,如何配有这等物事?那还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我一个糟老头子,无妻无子,无亲无故,就王兄你这么一个朋友,你就替我好好收着吧!”
王瑶听得感慨,便收了下来,两人喝道酩酊大醉,方才各自回去。
阮浪第二日果真送了寿包给朱祈镇二人,还替秦妃给他们又捎了两件衣衫进去,这些事做得熟了,那些锦衣卫也没仔细检查,而他们之间相处起来,也当真如多年老友般融洽,聊起天来,天南海北,无话不说。
阮浪虽然等级低微,但回到太监房里,或是在御膳房休息的时候,也听到些其他太监们的聊天八卦,而最近一段时间八卦地重点,便是这杭贵妃纵欲过度之事,被当成了个笑话,风传开来,他也忍不住过来跟二人说起,到了末了,方才有些小小得意地说道:“那杭贵妃虽然受不了,可我们的秦妃还真是了得,听说如今在皇上面前,最受宠的就是她了。所以近几日给你们带些东西来,外面那些个狗腿子也睁只眼闭只眼,真是方便得多了。”
凌若辰听入耳中,心中却隐约有些不安。
昔日在咸安宫中,朱祁钰特地让秦妃过来陪她,便是因为她与自己有旧,也算得上是自己在这个时代难得的手帕交了。
秦妃本是秦风的妹子,经历过当初凌若辰先与王府定亲,后来又变更为皇后人选地事情,自然对他们几人之间地事情有些了解,后来受选入宫,也不过是三千佳丽七十二妃中平平常常地一个,若不是因为她的关系,只怕朱祁钰根本不会注意到她。如今她的风头竟然压过了唯一给朱祁钰生了皇子地杭贵妃,受此专宠,还不知以后会招惹来什么样的是非。
朱祁钰与朱祈镇不同,原作做王之时,被太皇太后换走了凌若辰,指定了胡家小姐为王妃,入主皇宫之后,便开始大肆选妃,一则扩充在文官武将中的势力,与之联姻结盟,二则也是心性大受刺激,夜夜无女不欢。
可越是如此,他却越是空虚,膝下也仅有一子二女,最最想得到的人,还偏偏宁可吃苦坐牢,也不肯假以颜色。
这样的时候,秦妃跟着他,会有好结果吗?
凌若辰越想越是不安,一夜都没睡好,第二天起来,本想找阮浪代为给秦妃传几句话去,不料这次来的,却是小舟。
两人追问之下,方才知道,他们一时好意送出的生日礼物,如今却害得阮浪进了锦衣卫的大牢。
………【【第七卷 囚徒】第八章 心病】………
朱祈镇和凌若辰,怎么也没想到,区区一个生日礼物,竟然也会惹出如此之大的风波。
他们在宫中被困,根本无法与外人来往,而那小舟生性胆小,再加上阮浪出事,更是不敢帮他们做任何事情,他们除了在里面干着急,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阮浪被抓,唯一能戴上的罪名,就是协助朱祈镇联系外臣,里应外合,意图谋反篡位。
这个大帽子扣下来,无论是谁,都担当不起的。
只要他招认,罪名成立,那朱祁钰就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彻底拔掉了朱祈镇这颗眼中钉心头刺。
朱祈镇和凌若辰当然知道这件事的严重程度,可偏偏被困宫中,根本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干坐在南宫中,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又不知阮浪到底情况如何了,那种感觉,简直比直接一刀砍过来,还要难受上千百倍。
他们原本以为,既然抓了阮浪,很快,就会轮到他们,只是不知道,那些人会采用什么样的手段来对付他们。从早年看过的小说和古装电影电视剧里,他们可是见识过明朝锦衣卫和东厂的厉害,就算是死人进去都得开口,更何况阮浪这样年岁已高的太监……16K电脑站;16K.CN。
只是他们更加没想到的是,等了几日,都不见任何动静,这件事,像来时那般的突然,去的也同样地突然。而且是毫无声响。
直到后来秦妃的突然到访,他们方才知道,阮浪入狱三日,受尽酷刑,到死,也没有招认,死都不肯说出他朱祈镇有复辟篡位的企图。
甚至连他的那个朋友,一个叫王瑶的小官。也和他一起熬了过去。
就是他不小心露出了金刀,被他相熟的一个锦衣卫朋友发现,将他们一并抓了起来,为的就是求得那一句口供。而这个王瑶,非但是自己受刑,家人也被抓来要挟,可他和阮浪一样,坚持不肯招认,一口咬定金刀不过是礼物。而非锦衣卫所说用来联系叛党的信物,末了,他和阮浪一起被杀,家人被流放千里。永不返京。
没有拿到这两人地口供,朱祁钰也没能大肆搜捕,这次株连的,也不过是王家上下人等,没了除掉朱祈镇的接口。他回到宫中亦是大发雷霆。秦妃再三劝说。并答应他前来试探朱祈镇二人,方才得了这个宝贵的探访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