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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第1页）

她自己的底线和原则。

可是这一次，因为向飞，她不再甘于被忽视，她平生第一次有了想要争抢的欲望。她给向飞打了电话，她说明天中午小学校门口见。她没等向飞同意就把电话挂断了，明天是腊月二十九，她不想把心事和矛盾带进新的一年。

刚刚吃过晚饭，家里门铃响，莫非生赶紧起身回了卧室。这些天，来探望莫局长的人特别多，每个都不空手，而且也没有坐下闲聊的，一般都是寒暄几句就赶紧走人。每每这时，莫非生都要装做公务繁忙不在家的样子，由叶婵出面接待客人。可这一次，从叶婵朗朗的笑声中就知道，来人肯定不是探望莫非生，是熟人，而且是叶婵非常欢迎的客人。

然而，莫卿卿还是吓了一跳，来者不是别人，是兰心和他哥哥。叶婵赶紧把莫非生父女都叫到了客厅，然后把兰心隆重介绍给莫非生。末了还加一句：“还记得我们向政委的儿子向飞吧？”莫非生点点头。“兰心就是向飞的女朋友。”“是吗？向飞小伙子不错，你有眼光啊。”莫非生由衷地赞美。兰心说：“阿姨老是提这事儿，我都不好意思了，万一不成多丢人呢。”叶婵说：“怎么能不成啊？我那天跟向政委一说，他激动的什么似的，说一定要好好问问向飞，还说想见见你呢。”兰心脸红了，她说：“要是所有人都像阿姨这么随和亲切就好了。”

跟兰心一起来的是她二哥，他彬彬有礼地向莫非生和叶婵做着自我介绍：“我叫兰瑞阳，是兰心的二哥，今天的任务就是保镖兼搬运工。”兰瑞阳话音未落，叶婵和莫非生就非常捧场的笑了起来。兰瑞阳看上去和兰心一点不像。他个子中等，但身材比例很好，双肩宽阔、四肢修长，显得很是匀称挺拔；他的皮肤没有兰心那么白，是健康的小麦色；单眼皮，鼻梁高挺。兄妹俩唯一相像的地方就是都非常爱笑。莫卿卿觉得这个兰瑞阳很面熟，长得非常像电影演员濮存昕。

兰心说，她这次来的目的有两个，一是快过年了过来看看叔叔阿姨；二呢，她一直惦记着阿姨交给她的任务，过来跟卿卿谈谈她的学习体会。“兰心很聪明，高考成绩比我都好，要不是志愿报低了，进清华都没问题。”兰瑞阳不失时机的表扬妹妹，叶婵听罢又是一番赞美。

兰心拉着莫卿卿进了小屋，说两人要单独谈谈。她带了很多以前的学习笔记和资料，又了解了一下目前莫卿卿的考试成绩和学习状况。她问：“卿卿，你有心仪的学校吗？”莫卿卿摇摇头。“那你想学什么专业？”莫卿卿还是摇摇头，但她突然想起以前伊诺的理想是当记者，就说：“我想当记者。”兰心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卿卿，请恕我直言，我觉得你的性格不太适合做记者。记者需要有敏锐的视角和尖锐的评判是非的能力，需要不断和各种各样的人和事儿打交道，有时候甚至是麻烦事儿。而你的性格适合做一些安静单纯的工作。”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卿卿我我　第二章　26（2）

“什么工作？”

“你是学文的，比如说编辑、作家，反正是不需要和很多人打交道的工作，懂吗？你适合比较单纯的环境。”兰心像是非常无奈地叹了口气：“卿卿，看来向飞说的没错，你的确还是个不让人放心的孩子。”

“我吗？向飞哥说我不让人放心？”

兰心点点头：“你太单纯了，与你的年龄都不相符了。卿卿，比方说，你现在该考虑什么不该考虑什么心里应该很有数。很多别的事，可以放到以后再考虑，因为不会被耽搁，甚至时机还会更好；而有些事，你必须现在考虑。就像高考，你连个起码的目标都没有，或者说，连个理想都没有，这太不应该了，这说明你从来没把高考当回事儿。而高考，是人生为数不多的重要机会之一，错过了就太可惜了。卿卿，单纯是件好事，但没有脑子的单纯却是愚蠢，终将害人害己。”兰心语重心长、似指非指地一番话，说得莫卿卿面红耳赤，哑口无言。“卿卿，我知道你小时候因为理发店的事儿精神上受过创伤。但是，人不能总活在往事和创伤里，要学会不依赖别人，自己成长。”兰心的话音很轻，但在莫卿卿听来却像晴天霹雳一样，震得她晕头转向。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自己都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在发抖：“谁说的？向飞哥告诉你的？”

兰心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她用充满同情和怜惜的眼神看着她：“其实，向飞比你更可怜。一个人想要背负自己的秘密容易，但要替别人背负秘密，却是一种残酷的折磨。你真的很单纯，单纯到对向飞只有依赖，却从没站在他的角度想想他的感受。打着单纯名义的自私，其实是最可怕的。”

兰心说出的不是一句一句话，而是一根一根针。每一根都深深扎进了莫卿卿心里，她的心血流成河，但却无法责怪施针者的无情和冷酷。因为，她说的是事实。

晚上，莫卿卿一夜无眠。她的头脑异常清醒，她把早已尘封的往事又像过电影一样一一重现了一遍。有些情节让她惊恐地抱紧了枕头瑟瑟发抖；有些，则让她忍不住地泪流满面；还有一些，是珍贵的不容触碰的宝藏，一想起，就让她浑身颤栗，幸福无比。

向飞哥不是答应过我吗？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永远不会对任何人说起。可是，兰心怎么知道了？向飞哥为什么要告诉兰心？难道兰心真的是他女朋友？他们在恋爱吗？还是像兰心说的那样，自己太自私了，对向飞只有依赖，从未站在向飞的角度去考虑他的感受？莫卿卿深深自责，不，不仅是自责，比自责更汹涌而至的，是深深的自卑。兰心说的对，自己根本就没有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和位置，自己有什么资格谈恋爱？向飞和兰心都是名牌大学的大学生，兰心的父母和哥哥都邀请向飞到家里吃饭了。而自己不过是个成绩一般、整天懵懵懂懂的中学生，很有可能连个一般大学都考不上。父母又整天风声鹤唳的，除了跟踪就是查岗、盘问，和男同学连个电话都不能随便打，更不用说请到家里吃饭了，简直天方夜谭。

还有，自己的条件和兰心也是没法比的。通过这几次接触，如同兰心看出了她的单纯一样，她也看出了兰心的聪明和成熟。莫卿卿第一次开始相信，自己不配和向飞谈恋爱，向飞应该和兰心在一起。在兰心的光环下，自己所有的感情都显得卑微可怜，可怜到没人知道，卑微得无法启齿。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卿卿我我　第二章　26（3）

第二天，十点半不到莫卿卿就出门了。昨晚一夜没睡，冷风吹得她有点头痛。她想起昨天跟向飞说的是中午，但没说几点。十一点、十二点都是中午，她怕去晚了向飞会等得着急。莫卿卿想当面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向飞，这个想法已经不是昨天打电话时的想法了。昨天莫卿卿想跟向飞说要他离兰心远一点，不要老和兰心在一起，她不喜欢。可是经历了昨晚的挣扎和反省，莫卿卿今天要说的话已经变成了希望他和兰心多交往，因为兰心更适合他。同学也好，女朋友也好，反正希望他们多多交往，就这样。

莫卿卿急着出门的另一个原因是怕叶婵突然回家。自从兰心来过以后，叶婵就把莫卿卿高考的目标提升到了重点高校，不像以前，只要能考上大学就行。叶婵说了，觉得莫卿卿哪儿都不比兰心差，就是不用功。兰心能考上，只要莫卿卿用功一定也能考上。她甚至还兴致勃勃地向兰心要来了她们学校的简介和专业设置，帮莫卿卿定下了三个毫不相干的专业。除此之外，她要求莫卿卿从现在开始用功念书，不准再像以前那样无精打采、懒懒散散的，包括不准整天打电话、到处瞎跑，所有的宝贵时间只能用在学习上。所以莫卿卿得赶快出门，万一被叶婵堵注，可就真的出不来了。

腊月二十九，街上已经很有些新年的气氛了。有的店铺挂起了红灯笼，很多人家的门上也早早贴上了大红“福”字，一些心急的孩子已拿了零星的鞭炮在路边燃放。莫卿卿看看表，时间尚早，她放慢了脚步，边走边想心事儿。

迎面走过来一个人，隔老远就叫她：“是卿卿吧？”莫卿卿抬头，觉得这人面熟，可怎么也想不起在哪儿见过。那人笑了：“我们见过啊，我是向飞的嫂子。”莫卿卿一下想起来了，可不是吗？这人正是向飞的嫂子。向飞嫂子大包小包拎了不少东西，一副很吃力的样子。莫卿卿挺不好意思的，她忙说：“嫂子，我来帮你拎吧。”她拎过来一个大大的塑料袋，发现里面全是蔬菜和水果。向飞嫂子换了下手：“给我吧，家里还等着我的菜回去招待客人呢。”“没关系，我帮你拎回去吧。”于是她和向飞嫂子一路并肩又沿着来路往回走去。

路上，向飞嫂子问：“怎么没来玩儿啊？”莫卿卿说：“学习太紧张。再说，向飞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和家人在一起呆会儿多好，我老去……”向飞嫂子就笑了：“原来向林跟我说，觉得你和向飞是那种关系。我也觉得像。你们俩从外形到感觉都挺好的，现在看来，是我们搞错了。你一个中学生，怎么可能谈恋爱？父母也不让啊。对不起卿卿，是我们想歪了。”

莫卿卿有点糊涂，但又不好问得更明白，只好敷衍着说了句“没什么”。走了一会儿，向飞嫂子说：“卿卿，要不你中午一块儿过来吃饭吧。”莫卿卿忙说：“不用不用，我中午约了人，要谈点事儿。”“哟，是吗？”向飞嫂子坚决拎回了袋子：“我歇过来了，还有两个路口就到家了，我自己能行。你快去吧，别耽搁了你的事儿。”莫卿卿没再坚持，因为时间也差不多了，她担心向飞去了找不着她，她不想让向飞在这么冷的天气里等她。她说：“嫂子，那你自己小心，我先走了。”向飞嫂子点点头：“有空来玩儿吧，虽说伊诺不在，但向飞的女朋友常来，挺随和的小姑娘，你们肯定合得来。今天中午就是要留她吃饭呢，卿卿，你要是没事就好了，没事儿一块儿多好。”莫卿卿有些恍惚：“嫂子，你说什么？向飞哥有女朋友了？”“是啊，我也是今天刚见，听向林说去过几次，家里人都挺喜欢她的。”“那向飞哥呢？”“什么？”向飞嫂子没听明白，又问了一遍：“向飞怎么了？”莫卿卿说：“我是说向飞哥中午要在家陪女朋友吃饭吗？”向飞嫂子怜爱地看着莫卿卿，笑了：“傻丫头，那当然了，以后你去婆家吃饭，你男朋友也要陪在身边，这是一定的。”莫卿卿点点头，说嫂子再见，然后一转身，快步走开了。

卿卿我我　第二章　26（4）

她一定要快步走开，稍慢一点，向飞嫂子就会看见她的眼泪了。莫卿卿的眼泪谁也不能看见，包括她自己，谁也不能因为她的眼泪而怀疑向飞的选择。向飞的选择是对的，兰心就是讨人喜欢，不用说向飞的家人，就连对伊诺百般挑剔的叶婵都对兰心喜欢得不得了。可莫卿卿还是哭了，她那么痛心，那么不舍，像一个孩子被逐出了早已熟悉的家一样。她的心没有家了，她所有柔软的感情也失去了依傍，她还不知道什么叫流浪，但她必须要开始流浪了。

莫卿卿没有去小学校，她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那样显得太可怜。既然向飞哥要在家陪女朋友吃饭，那她就没必要非见面说清楚了。事情已经在这样发展了，说与不说都已经不重要了。莫卿卿像个停不下来的陀螺，不停地走了一个下午，她不能停，也不敢停，因为她一停下来就会拼命地想念向飞，就会不舍得这么轻易放弃。

晚上，精疲力尽的莫卿卿一进门，叶婵就大惊小怪地问她去哪儿了？莫卿卿不说话。叶婵说，向飞打了四五遍电话找你，你们什么事？莫卿卿还是没说话。叶婵又说：“你整天在外面瞎跑什么？不是让你好好学习吗？你可别学伊诺，整天狐狸精似的精力不用在正地方……”

莫卿卿终于不想再忍了，她“蹭”得跳了起来，冲着叶婵，用平生以来最大的嗓门喊了一句：“闭嘴！”莫非生听到动静，赶紧从书房跑了出来。叶婵愣了，她颤抖着声音问：“你说什么？”莫卿卿说：“我要你闭嘴！闭嘴！我是女流氓吗？我是小偷吗？我是杀人犯吗？我在坐牢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天天盯着我？你们翻我书包，跟踪我，你，”莫卿卿指着莫非生：“还跟踪伊诺。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你们觉得我有那么好吗？你们觉得全世界的男人都想和我谈恋爱吗？你们不用担心，没有人会看上我，你们操心的那点儿事儿根本不会发生！永远不会发生！”说到最后，莫卿卿的声音变得声嘶力竭，同时，她的眼泪流了下来，她觉得自己真是失败到了极点，不管干什么都是一败涂地。

叶婵也哭了，她觉得委屈，她不明白一向温顺听话的女儿怎么突然变成了红了眼睛的豹子？这到底是怎么了？同样困惑的还有莫非生，他不明白莫卿卿怎么会知道他跟踪伊诺的事儿？

一家人，在各自的痛苦、委屈和困惑中度过了一个无言的漫漫长夜。

第二天一早，莫卿卿一家就坐上了莫非生单位的吉普车。每年三十儿，他们都是早早出发，驱车到二百公里以外莫非生的老家，和他父母一起过年。作为家里唯一的儿子，带着老婆孩子回家过年，是莫非生对父母尽孝心的一种重要方式，也是莫卿卿家每年过年的习惯之一。

路上，莫非生对女儿说，为了尽快提高成绩，他在不远的郊区联系了一所升学率更高的重点中学，希望莫卿卿到那儿借读。学籍还放在原校，高考的时候随原来学校报名考试。

莫卿卿还没有完全从自己的伤痛中醒过来，她无所谓，没有向飞，她去哪儿都无所谓。

晚上，全家人热热闹闹的过年。莫非生、叶婵，包括莫卿卿都喝了点酒。莫卿卿喝醉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她梦见自己穿一身洁白羽衣，在一片好大好大的栀子花丛中跳舞。她跳得那么好，连苏婷都在为她热烈鼓掌。她不停地跳，开心地跳，因为她每跳一只舞，就会出现一个想见的人。跳着跳着，吴小丹出现了；跳着跳着，伊诺出现了；跳着跳着，袁老师出现了；跳着跳着，舒清朗出现了……后来，还出现了兰心的哥哥兰瑞阳，出现了好多好多人，但唯独没有向飞。莫卿卿的舞鞋磨破了，脚也磨出了血，但她依然在跳。终于，向飞在云端出现了，他说卿卿，你不要再跳了，我全都看见了，我之所以没有出现，是因为我从来没有离开你，我说过，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说完，向飞携一朵白云冲了下来，载着莫卿卿，向霞光灿烂的天际飞去……

这个梦，莫卿卿无比清晰的记了很多年，那些她爱着也爱她的人在梦里逐一出现。也许只有梦吧，能够浓缩所有的时空和悲喜，让生命中那些永不再见的人、永不重来的往事，以及永远消失的年华和情怀，像电影中剪辑过的镜头一样，在梦里真实的重现那些久违的感动和快乐。

那天晚上，同样做梦的还有莫非生。莫非生在梦里看见了那个站在冬青丛边的女孩儿。这一次是在自己家的楼下，她背对着莫非生，正在抬头张望楼上的灯光。莫非生问她找谁，她说就找你。莫非生说：“我不认识你，你找我干吗？”她回过头来，看着莫非生笑：“你真的不认识我吗？”莫非生定睛一看，发现站在那里的已不是那个女孩儿，而是披头散发的杨秀秀，杨秀秀说：“你过来，我告诉你个秘密，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