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王玺迟疑了一下,还是大概说明了一下,毕竟他也知道王守仁短时间内是不可能调离大同,现在也属于患难与共,也该让这位年轻的进士,知道西北条件的严酷。
他道:“将士多有出关隘巡防,借此机会看是否能得来一些牛羊牲口等……”
王守仁皱眉,他大概明白,这跟以前所说的“打草谷”有点像。
王守仁道:“到底是得牛羊,还是得百姓过冬的粮草?”
这意思是,当兵的到底是去劫掠鞑子,还是劫掠自家的百姓?
王玺叹息道:“将士们也是为了有粮过冬。”
王玺的话,近乎是承认了,大同镇地方将士如果没钱粮了,就以出兵的名义劫掠自家百姓。
王守仁冷冷道:“难怪本官在来的路上,就听人提及‘贼来如梳、兵来如篦、官来如剃’,连自家百姓都不放过,西北各处的屯田究竟是被鞑子抢的,还是被各级的将官所掠?此风若再开,休怪本官无情!”
“王中丞,这话也就是说说,历来各位巡抚,都想严格制止此事,但落到实处,只怕还是要以防军变为先。将士们过得也苦啊。”
王玺作为总兵,明知下面的将士会掠夺自家百姓却不管。
其实也就是告诉王守仁,这是为了生存,没办法的事。
当兵的手上有武器,而百姓手上没有武器,有武器的活不下去了,去掠夺没武器的,听起来也很合理……难道你让有武器的人去掠夺大明的府库吗?
当官的,当将领的,谁不想安居乐业?可问题是朝廷对于西北也拿不出那么多钱粮。
王守仁道:“所以,你们还是应该听张制台的,他说要开矿,你们要配合,有了矿就有了银子,粮商就会把江南的粮运过来。张制台改了开中法,有了盐引,也有了盐商,将士们也便能填饱肚子。”
“呵呵,王中丞,就怕……没那么快吧?”王玺苦笑着。
就算张周真有本事,但想让他短时间内解决西北各镇财政问题,这不跟天方夜谭一般?
王守仁道:“我这边带来一万多两银子,是张制台让筹措人手开矿之用,你若能把人找来,就把这一万多两银子支了吧。”
“啊?”
王玺一听。
张周给银子就算了,你这是打算把张周所给的开矿的银子,调来用以军用?
那岂不是说……你辜负了张周对你的信任?
王守仁见王玺面带不解,也不去解释,他道:“如今火筛南下,多半并非来犯关隘,只因内部纷争已起,威宁海他已无从立足,但若他想立足于猫儿庄等处也不现实,给他河套之地放牧,这是对他的恩赐。这几日估计便会有详细的战报传来。”
……
……
如王守仁所料。
随着火筛率兵南下,随后大明的夜不收也探听到消息,说是火筛跟亦不剌的永谢布部在威宁海打了一仗。
具体战果如何无法探知,但看样子是火筛输了,不然为何火筛要南下离开威宁海?
之前火筛可是让大明把威宁海赐封给他,现在放弃这片肥美的草场,只能说明他也知道就算大明有此赏赐,他火筛也不敢再于威宁海立足,似乎也只有西迁这一条路。
这天王守仁正召集大同镇的将官举行军事会议。
却是有传令兵进来通禀:“少将军,唐先生来了。”
所谓的“唐先生”,就是张周的师弟唐寅,这些称呼都是张周嫡系给他们编排的,似是把这几位同年的进士当成一个团队中人。
王守仁便解散了当日的会议,在自己的巡抚衙门内,见了风尘仆仆而来的唐寅。
“伯虎,你不是随张制台在南边勘探矿脉吗?”王守仁见到唐寅那一脸沮丧的样子,自然以为是勘探矿脉的事不顺。
唐寅道:“张制台觉得我在那帮不上忙,再是知晓火筛南下,便让我来协同王中丞您,准备迎火筛入关朝见。”
王守仁皱眉道:“是张制台又算到什么了?”
唐寅摇摇头。
在他眼里,张周过于神秘,没法用常理去揣度,反正张周让他去哪,他便去,让他干嘛就干嘛。
“开矿进展如何?”王守仁让人给上了茶水。
“挺顺的,是张制台自己说很顺,指着一块地方就给立标记,具体有没有矿……谁知道呢?”唐寅跟着张周去勘探矿脉,也算是大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