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周道:“我明白你夫家是何意。有求于人,必然也是要礼下于人的,不过以我跟知节的关系,要说我会袖手旁观,也不可能。但很多事,也并非我所能决定。”
这话听起来,就非常应付。
因为张周本来就没打算帮朱辅。
皇帝要拿旧勋开刀,目的是为了帮他开路,而他却拆台去帮旧勋,那不是逆着皇帝的意思,砸自家的场子?
再说了,皇帝要打击旧勋臣,并不是说让他们彻底失势,像朱晖这样的算是咎由自取,再像张懋这样的,虽然张懋现在不管事了,但张家还有个张锐。
就算是朱辅军权旁落,朱家最少还有个朱凤。
从这点上来说,朱祐樘办事也是公道的,虽然看起来是在打压旧勋,但其实也是帮他们早点完成更新迭代。
让一群对张周更为推崇,不那么顾念朝中阴谋的年轻人出来掌权,有更高的精气神,战场上能做到冲锋陷阵,这在朱祐樘看来,并没有对不起谁。
可对于那些旧勋来说,他们是接受不了的,因为每个家长都会觉得,自己若是没有帮孩子铺好路就完蛋了,那家族就完蛋了。
陈氏道:“大人,妾身还有几句话,想要对您说,不知可否方便?”
说完,陈氏打量着王明珊,意思是,旁边不能有人旁听。
张周摇摇头道:“有事你便说,我这里很不方便。我进到这府宅来,感觉到的并不是热情相迎,而是处处的算计。如果你要进内院,就跟你公爹说,我很不喜欢你们家这种待客之道,本来坐下来吃茶喝酒,都是讲交情的,但现在我感觉到讲的都是……呵呵。”
奸情两个字,张周就没好意思说出口。
陈氏站起身来,先往内屋看了看。
帘子已经拉开,里面的桌子和架子还是老样子,她随即再将目光落到张周身上。
她道:“大人,您今日来了,若不做出一些承诺,只怕妾身回去后不好交差。妾身也不再谈及有关陈氏一门的诉求,如今只是为成国公府求您一句话,请您对成国公府……高抬贵手。”
张周好奇道:“怎么个高抬贵手?”
“成国公府自立府以来,从未像今日这般,需要求着他人才能于朝中立足,如今朝中各家的公侯伯,能在朝中立足的少之又少,除非是投靠于您的门下,您这么做,已算是开罪了很多人,或许您有陛下撑腰,身边还有这么多好手,您是不怕,但对于那些……诚心为您办事的人来说,他们就要担心了。”
陈氏说话时,显得不卑不亢,像是在跟张周谈判。
语气中带着几分哀婉,却也好像是对张周的控诉。
看看你……
把我们大明勋臣界给搞成什么样子了?
顺你者昌,逆你者亡。
你出入都带着这么多人,显然你也是怕遭报应,可就算如此,你身边那些人,个个都能保证安全?
“你所言不差。”张周笑道,“不过你有一点说错了,朝中没什么人是在帮我办事的,如果有,那一定是误会,因为每个人都是在替朝廷做事。而我现在也是在为朝廷办事。”
陈氏又好像没听到张周的话一般,继续她自己的话题:“若大人不听,那妾身今日便横剑死在这里。”
“……”
这次张周无语了。
果然……
这女人不一般,用死来威胁他,这要是换了别人,听了这话就好像是听了个笑话。
你拿死威胁谁呢?你爱死不死的。
但张周是文明人,如果说有人来求着他办事,不给办就要死,真要是死了,那他还是会有一些遗憾的。
这就有点道德绑架的意思。
但以张周对陈氏的了解……这女人生平经历,也算是丰富多彩,家中老父亲常年在外,而她早早就要出来掌家,后来嫁个人,很快当了寡妇,然后回到家就被老父亲送给他张周当礼物,被退回之后,又被朱凤娶回家,然后她就当了花瓶。
今天夫家更是让她出来当说客,当然当说客不是只说说而已,那必然是暗中已做出吩咐,只要张周能帮朱辅在军中获得应有的地位,或是打一场胜仗,那就算是把她给宰了,成国公府也不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