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老老实实的呆在看守所里面接着电话,依次听秦老爷子、高沛和翁文华连番的训斥。他有些头疼的半躺在床上,对这电话说道:“妈,爷爷和三姑夫已经把我训得冒火了,您怎么又想起打电话过来了?雪菱现在怎么样了?”
翁文华哼了一声说道:“你先别问雪菱,你现在胆子也够大的了,敢把整个华夏财团的流动资金和不动产抵押来搏这一场金融风暴。要不是小梅无意中说漏了嘴,我现在还不知道原来我的儿子和儿媳妇们摆了这么大的一个局,连你爷爷都打电话过来,问咱们华夏财团赚了多少呢。”
秦牧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问道:“爷爷知道了?”
翁文华笑骂一句,说道:“你也有个怕劲?你爷爷说了,不管这次华夏赚多少,最起码要拿出十分之一来支援支援他,还说你是知道的。我现在才明白,原来我就是个聋子瞎子,身为董事长都不知道资金的流向,我看我还是赶紧退休,给你们群小家伙让位置吧。”
秦牧摸了摸鼻子,知道翁文华说这话只是哀叹自己“不够勤奋”,没有多整出几个小家伙来,其实自从周小梅刘丹上手之后,欧美方面周小梅一手掌握,东亚东南亚等展中国家则由刘丹坐镇,哪里还有她操心的地方。秦牧砸吧了一下嘴,小声说道:“妈,等雪菱生了,你伺候了月子,最好去澳大利亚玩玩。”
翁文华半天没说话,随后咦了一声,问道:“我说儿子,你这话里面有事啊,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你妈?”
秦牧尴尬无比,但这事又不能不说,只好告诉翁文华,那边还有两个女人前后脚,恐怕都要给秦家添丁。翁文华一听这话彻底的乐晕了,扔下电话就给秦老爷子报喜去了。
过了一会儿,秦老爷子又把电话打过来,骂了一句小兔崽子,随后又乐呵呵的把电话挂了。秦牧头顶上满是乌鸦乱飞,老小孩老小孩,说的就是秦老爷子吧?
窗外的雨下得越急了,秦牧受了一阵荼毒,心思就飞到了大坝之上。这雨已经下了一天了。他本想打电话问问外面的情况,考虑了很长时间才没有打过去。
秦牧点了一根烟,九江的事终究要见分晓的。到底他的重生能不能改变历史,这还是未知数。曾经有个电影叫做《蝴蝶效应》,哪怕是主人公回到过去动了动胳膊,就引起了人生的巨大改变。
“咣当!”铁门被人使劲推了开来,郭自在在警员的带领下冲了进来,面色凝重的说道:“秦书记,快跟我去大坝。”
秦牧一见郭自在的神色,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妙。郭自在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可以用很沉稳来形容,就算是他改弦易张,也没有在根本上与自己脱离阵线。如今他一副火烧屁股的样子,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九江大坝危在旦夕。
要是一般的人员,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又被这样紧急的召唤,就算是不拿点姿态出来,也要磨磨蹭蹭。一个跨省的干部,也不应该是九江市说扣就扣的,最起码也要回原就职体制去接受处分。九江市做的过了,秦牧这时候可以搬出条例来拒绝郭自在。但是,他的心思一直牵挂这大坝,听郭自在这么一说,就知道事情已经到了火烧眉毛了,将手机随手踹在衣服里,一边说一边往外走:“走,跟我说说情况。”
两人心急火燎的蹦上越野车,向着城外大坝而去。秦牧听了郭自在的介绍,顿时叹气道:“自在啊,这时候你不该把我顶出来的。”他说这句话是有根据的,秦牧本身嫉妒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异类,现在九江随时都会面临坝毁城淹的危局,应该站出来个敢于抗事的人。这个人本来郭自在已经做到了一半,就是因为他是从秘书的角色走过来的,除了在清水沾了秦牧的一点光,一直没有显著的政绩,所以在他的本心都没有足够的信心。若是在开会的时候,郭自在说上一句“必须提前炸坝”,那么江中天很有可能就从了这个计划。可是郭自在没有说,而是把秦牧顶了出来,秦牧一上大坝,很有可能会激起江中天的牛气,还真有可能用江防大坝试试力度,到那时,恐怕就晚了。
秦牧摇摇头不再说话,郭自在的神色便恍惚起来。俗话说,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郭自在这一步走得不坚决,以后再碰到这样的机会就不多了。其实事情非常的简单,就算是提前炸坝,也不会受到诘难。因为,提前炸坝不是信不过大坝抗洪的力度,而是为了更为稳妥的解决更下游的危机。这种官面的话是完全可以摆在明面上说的,只是江中天等人太过于钻牛角尖,也因为秦牧先前的言论让他们必须找个机会试验一下大坝,给自己捞个护身符。
郭自在的脸色变得不那么好看,除了车子轰鸣的声音和大雨敲打在车子上的动静,车舱内没有人再说话。
远远的看到临时指挥所内灯火齐射,秦牧和郭自在冒着雨跳下车,根本来不及打雨伞,就这样踩在泥里冲了进来。指挥所内所有的人都在焦急的等待秦牧,一连串的命令正在下达,无一不是疏散群众,确认群众生命安全的事情。
秦牧一冲进来,二话不说,直接拿起彩笔在先前的地图上花了一条弯曲的曲线。这是炸坝之后的路线图,王翔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秦书记,你的意思是,将洪水放入安阳湖,然后利用安阳湖走支路?”王翔目不转睛的盯着秦牧。
秦牧这才跟九江市委的人打了招呼,除了付玉萍之外,其他的人脸色都有点不好看。人家秦牧已经冒着被开除的危险喊出了他的声音,可是九江市的人都没有当成一回事,现在却又把人家从看守所直接提上来,赶鸭子上架的让秦牧出谋划策,这真是莫大的讽刺。若是秦牧不来那还罢了,可秦牧偏偏表现得如同乖宝宝一样,要关就关,要来就来,非常的配合,这无异于让这些人感到自己非常的不厚道。
这种愧疚感稍稍持续了几分钟,江中天声音低沉的说道:“不能走这条路,这条路上有三个中央特别关注的扶贫村,里面有不少样板工程。”
秦牧差点喷出血来,这江中天,下来到底是干什么的,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估计那些形势本本的东西。但是,江中天若是不话,谁都不敢动,也动不了。秦牧马上说道:“这样,在那条路上应该有咱们的人在附近,让他通知一下。”
旁边有人说道:“那边地势比较高,所以没有做疏散他们的准备。市医院有个工作队在那边正做免费体检,但联系好几次都没有人接通。”
秦牧差点骂了出来,这时候还不赶紧派人过去,还在等什么?一旦决定了在那边炸坝,根本来不及撤退。他对江中天点点头说道:“江书记,我跑一趟吧,我在这边也帮不上什么忙。”
秦牧说的这句话非常的是时候,现在是江中天决定的时刻了,秦牧守在这里,就会让他非常的别扭。无论九江大坝能不能扛住,大洪水到来是一定的,而且从另外两个市传来消息,其堤坝都有损害,所以事实证明了,秦牧先前的言论并不是危言耸听,而是有相当多的事实依据的。
如此一来,让江中天守着秦牧号施令就非常的别扭,恰恰这时候秦牧提出前往扶贫村,江中天自然求之不得。他伸出手,使劲的拍拍秦牧的肩膀,大声说道:“只要你那边没有疏散完,我这里就不下令炸那个缺口。宁可毁了三个县城,也不要危害百姓的生命。”
这句话说得非常大气,但秦牧却没有功夫追究他这话里官话泛泛的味道。他跟四周的人打了招呼,又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郭自在跟在秦牧的身后,在他上车的时候说道:“白医生也在那个医疗队。”
秦牧愣了一下,转而匆匆的上了车,嘱咐司机开快一点。这时候秦牧心思便动荡起来,白若涵,她原来真的到九江来了,这都半年了,怎么还没有离开?
秦牧走后,江中天又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流域图,眉头皱了个疙瘩,侧头问道:“王局长,你来看一下,大概什么时候洪峰会经过你画的那个地方?”
王翔张嘴说出了估计的时间,大概是晚上十二点。江中天看了一下手表,低声说道:“四个小时,四个小时候我们将迎来最大的洪峰。”他转过身,看着班子成员,大声喝问:“你们有没有信心让九江大坝经受这次严峻的考验?”
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敢说,更没有人保证。江中天环视一周,转而对自己的秘书小声嘱咐了几句,拿起电话走到了指挥所里面的房间内,开始拨号。
与此同时,全国的目光都开始汇集在九江这个地方,已经有媒体开始奔往江北省。因为,四堰的大坝,决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