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的事便这么定下来了。
赵祯盼他们一大家子已是好几年,收到傅九衢递交的札子,赶紧安排,以行晋升。
地方州府的官员要晋升京官,不是易事,官场晋升有严格的制度,也有无数的潜规则。循资、磨勘,都是必要环节。
傅九衢要回京的消息传出去,很快便引来诸多猜疑,空穴来风的谣言铺天盖地。有人更是直言,说傅九衢在掌管扬州、应天两地时,因地位尊贵,行事倨傲大胆,很不得民心,不该提拔重用。
但赵祯心意已决。
面对朝堂上沸沸扬扬的反对声,他勃然大怒,回到福宁殿便摔了一地的书札。
「朕乃是一国之君,这点主都做不得了吗?」
李福垂着眼帘,恭恭敬敬地立在一侧。
等皇帝发够了脾气,这才走到皇帝面前伏地跪下,小心翼翼地道:
「官家,小的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赵祯看过来。
发够了气,帝王眼里是一种无法排解的忧伤,富有天下和孤家寡人,一线之隔,也全在他一身。
「想说便说,朕是缝住了你的嘴巴不成?」
李福道:「当年小人奉旨去应天府,按官家的交代私下里探过郡王的口风,那时郡王便已料到今日的局面……」
赵祯眼神微亮,「哦?他怎么说?」
李福道:「郡王说,他是狄将军的徒弟,又不如曹大人为官玲珑,那些老古董是见不得他的。好不容易把他弄出京,怎肯轻易让他回来?」
赵祯轻捋一下胡须,「那他可有说,为今之计,当如何是好?」
李福:「郡王说了。」
他抬头,看着赵祯说得小声:
「郡王说,若有一天他想回京,而官家因此为难,便让小人给官家进言……但小人,不知当不当进言……」
赵祯气笑了,「你话都到嘴边了,你说朕是听,还是不听?」
李福咧开嘴巴,也跟着笑开。
官家仁德,他刚到福宁殿侍候的时候,常常犯错,顶头的公公罚他,还是官家宽恕才留得小命。
自从那年福宁门着火,官家对他更为亲近和信任,李福早已是官家的心腹。
他忙叩头。
「郡王说,官家若是不决,当问包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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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天府。
知府宅邸。
三更,雨下大了,辛夷还醒着。
最近南京多雨,而傅九衢总是很晚才回来,她一个人抱着枕头,难免胡思乱想。
离开汴京七年了,尽管常与京中故交和辛夷药坊有信件往来,可记忆早已模糊了那些「水嬉舟动,禊饮筵开,银塘似染,金堤如绣」的画面。
外面传来声音,是杏圆在打着哈欠唤,「九爷。」
辛夷卷了卷被子,翻个身,将后背留给他。
房门推开,男人的脚步很轻,好像怕吵醒她,蹑手蹑脚地去净房里洗漱,好半晌才松松地系一件寝衣,带着沐浴后的木樨清香和湿漉漉的气息,掀帐子躺下来。
后背空荡荡的。
他离得远,没有惊动她。
辛夷装不下去了,人带被子一起卷过去,将男人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