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水缓缓点著香菸,吸了一口,接著说:「不必说,这种症候群乃是某种精神障碍的前驱现象。不过,在吉亨《忌讳恐怖心理》中,历经多次实验与研究后,已将之列为受到极度忌讳之恐怖感所侵袭时的生理现象。其中,最令人感兴趣的应该是托姆道夫的《假性死亡与早期的埋葬》中的一例。一八二六年,波尔多的监察主教德尼骤死,医师也证明他已死亡,所以将尸体装入棺材后埋葬。但是德尼却在这期间於棺材中苏醒,因为发不出声音求救,只好用尽全身力气将棺盖推开一道细缝,但也因为气力用尽,再度躺在棺内无法动弹。就在他面临即将被活埋的恐惧时,虽然庄严的诗歌合唱震耳欲聋,他的两位朋友还是听到了低沉的泣诉声。」
之后,法水将该现象转移至这桩事件上,「这样一来,眼前的状况就成为一项疑问。大致上说来,宅邸里的佣人就算会有旁观性的亢奋,但是在尚未抵达现场的调查人员想询问什么而接近时,应该不会有畏惧恐怖的道理,所以当时我有了可称为是某件事故之前提的不祥预感。换句话说,它也可能是一种过敏神经的戏剧性游戏,却又有著些微难以言喻的异样气氛。正因无法清楚分辨,更让我被即使挣扎也要去接近的力量所引导,不久,在知道那是你发布的禁言令所催生的产物的同时,我也已经明白你们努力想隐瞒的一位命运性人物的存在,包括其身高。」
「身高?」这回连真斋也惊讶得双眼圆睁。
当然,三人皆被煽起一阵前所未有的亢奋。
「没错,这可说是『那件盔甲的前立星见到此人』。」法水深深埋坐在椅子上,静静接道,「你应该也听说了吧?拱廊的旧式盔甲中,靠门廊一侧的窗边有一具排缄缀盔甲,上面是狰狞凶猛的三支黑毛鹿角头盔,而其前列则是吊盔甲的滑革胴甲胄,上面戴著漂亮的狮子啮台星前立胁细锹的头盔,由此两者的排列可以很明显地看出调换的痕迹,而且经由佣人的证词也能确定是在昨夜七点过后被调换。此外,这个调换也呈现颇为纤细的心像,我是直到看见圆廊对面的两幅壁画才了解其原委。你们也知道,右手边的壁画是处女受胎图,圣母玛莉亚站在左侧,左手边的加尔瓦略山的翌晨中,右侧是钉死耶稣的十字架,亦即,若没有将两具盔甲调换,就成了玛莉亚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最不可思议之现象。但是,调换盔甲的原因非常容易究明。田乡先生,圆廊的窗边有使用磨去外侧光泽的玻璃做成的平面瓣与凸面瓣组合起来的六瓣形壁灯,我在朝向排缄缀的平面瓣上发现一颗气泡。对了,你知道眼科使用的内视验光眼镜仪器吧?在平面反射镜的中央打穿一个微孔,在其反对轴放置凹面镜,将聚集该处的光线从平面镜的细孔送至眼睛。不过,这儿的情况却是将天花板美术灯的光线聚集於凹面瓣,通过前方平面瓣的气泡而照射至位於对面的前立星,也就是说,要了解这点,就必须以前立盔甲的激烈反光位置为基础,测出眼睛位置的高度。」
「但是,反射光有何作用?」
「很简单,引起复视。就算在被催眠之时从侧面挤压眼球,视轴也会因为混乱而产生复视,而来自侧面的强烈光线也会产生相同效果,结果造成位於前方的玛莉亚与十字架重叠,产生玛莉亚正在接受钉刑的假象。不必说,调换盔甲者是位妇人,为什么呢?因为那种如幻影般的玛莉亚受刑之假象正意味著身为女性最悲惨的结局,同时,另一方面也受到彷佛来自上天俯瞰的意识所驱使,有了审判或刑罚的原罪恐惧。大致上而言,这种宗教情感属於一种潜在本能,即使拥有何等伟大的智慧也不容易克服。这虽然主观,却绝非思维辩论,因为,刑罚与神合而为一是本来就有的论点,天主教精神在圣奥古斯都提倡末日审判时就已达到超越个人的无法抗拒之力量,所以不论是否出於意外,那种巨大的魔力随即会粉碎精神的平衡,特别是在进行某种异常的企图时,更是无法承受其冲击。
田乡先生,换句话说,该妇人是为了防止这种心理动摇而将两具盔甲调换。但是,在与前立星平行的位置已可测出其大略的身高,而这位身高达五尺四寸的妇人到底是谁呢?若是佣人们,应该不会擅自改变重要装饰物的位置,也不可能是四位外国人,伸子与久我镇子又各矮了一、两寸,可是,田乡先生,那位妇人却是潜伏在宅邸内的人,她究竟是谁?」
法水再三暗示、催促真斋自行坦白,可是对方依然沉默不语。
法水的声音充满挑衅似的热情:「接下来我的脑海里有个逆向思考逐渐成形,却想不到你刚才终於说出了真相,所以,我的推断也告结束。」
「你胡说什么?我说出真相?」真斋与其说是惊愕,不如说因为受到对方瞬间转变的口气捉弄而气愤不已。「这是你唯一的障碍,你会为了扭曲的幻想而脱离常轨。我不会被虚妄的烽火所惊吓!」
「哈!哈!哈!哈!虚妄的烽火吗?」法水突然爆笑出声,但语调仍是一贯的冷静。「不,应该是『无情的牡鹿戏弄,受打击的牝鹿哭泣离去』吧?先前我说你是康萨哥命案中的『无论如何,是你午夜中摘下的臭草液』&rdo;你回答下一句『三度凋萎於魔女的诅咒,遭毒气浸染』你当时为何会失去『三度』之后的韵律呢?另外,你又是基於何种理由在重新反覆时,将withhecates断为一节,连起bane和thrice?更令人惊讶的是,你说出bahrice时,却突然脸色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