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左侧门后也刻有下述文字:
‐‐天正十五年十一月廿七日(罗马历天主诞生以来一五八七年),在果阿(译注:goa,印度半岛西岸的政府直辖地)的耶稣会圣保罗教堂接受圣芳济&iddot;沙勿略主教的肠丸,收纳在此遗物框内,成为童子的手臂之一。
那应该是耶稣会殉教史上所留下的血诗之一吧!但是,所谓沙勿略主教(编注:stfrancisxavier,西元一五○六至一五五二年,西班牙出生,在东亚传教,因病死於中国)的肠丸具有重要的转折作用,法水当时却因被悠久历史感动,彷佛被巨灵之掌指住般茫然愣立,产生一种无以名状的压迫感而未能注意至此。
他凝视著篆刻,久久之后,以作梦般低沉的声音喃喃说著:「啊!没错,死於广东上川岛的沙勿略主教变成美丽的尸腊。原来如此,他的肠丸与遗物框变成童子玩偶的右臂了。」
然后,他突然改变语气,向真斋问道:「对了,田乡先生,这间时钟室并未见到任何灰尘,是几天打扫一次呢?」
「刚好昨天才打扫过。这儿通常每个星期会打扫一次。」
走出古代时钟室,真斋首先要求法水解开让他陷入凄惨失败的疑念。
面对真斋的询问,法水脸上浮现淡漠微笑:「你应该知道德恩或格拉哈姆的黑镜魔法吧?」他吐出一口烟雾,接著说明,「我先前也说过,关键在於楼梯两旁的两具中世纪盔甲。当然,它们只具有装饰用途,也没有多少重量,可是你们都知道,它们在七点左右‐‐趁著佣人们用餐时!一举飞上了楼梯走廊,而且因为它们皆持著长旌旗,於是我最初由旌旗推断,将盔甲解释为凶手的杀人宣言。但是,因为还有些无法释然,所以特别将两支旌旗与其后方喀普利艾&iddot;马克斯所作的解剖图相比较。当然,画中两位人物并没有指出津多子夫人的藏身处,不过,当时我忽然注意到,被两支旌旗遮覆的画面上方,却有指标指出通往大马士格之路,也就是那一带乍看有如拍打笔刷所留下的特种颜色或线条的块状,亦即色彩混杂的部分。你们知道所谓点线描绘法的理论吗?利用原色的细线和点交互排列来取代色彩与色彩的混合,隔著一定距离观看,该分解的色彩才会在观看者的视觉中综合,当然,如果距离稍前或稍后,统一感便立刻遭到破坏,画面陷入无以名状的混乱。这也就是莫内绘卢安大教堂的手法,但是,这里的画面不仅更加制式化,内部更隐藏著进一步的理论。」
法水说到这里,将钢铁门关闭,接著说:「现在我们就来做一个实验,看看那混乱的杂色中隐藏著什么。熊城,请你负责控制墙上的三个开关。」
熊城迅速依照法水吩咐,最先熄掉解剖图上方的灯,紧接著熄掉右边从德&iddot;托利的一七二○年马赛的黑死病上方右斜照下的灯,於是留在楼梯走廊的光线只剩从左边杰拉尔&iddot;大卫的希萨穆尼斯剥皮死刑图侧面水平照射解剖图的一盏灯,不过,那盏灯的开关却是在楼梯下方。如此一来,至刚才为止的视觉平衡消失了,解剖图)呈现一种眩眼的剧烈炫光。
等最后一盏灯也熄灭后,法水用力拍手道:「这样就行了,一切果然如我所料。」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众人虽然两眼发红地仔细凝视眼前景象,但除了炫光之外,却看不见任何东西。
「到底是哪里有什么东西?」熊城跺脚,气急败坏地大叫。
这时,真斋不经意地回头望向后方的钢铁门,发现门上有令他不得不抓住熊城肩膀的东西。
「啊,是德蕾丝!」
那是很容易被怀疑是魔法的极端不可思议现象,虽然前方画面被极尽眩目的炫光包覆,但是映照出其上方部分的后面钢铁门上,却出现线条明显、不知来自何处的年轻貌美女性的脸庞。更恐怖的是,那无庸置疑是在黑死馆里被称为邪灵的德蕾丝&iddot;西诺莉。
法水丝毫不理会旁人的惊骇,开始说明妖异幻影的成因:「田乡先生,你应该明白了吧?混乱的色彩达到某个距离便会出现统一。但是,这种点线描绘法的理论在此情况下仅表示综合分裂的色彩之距离,也只是将该色彩朦胧地映现於这扇漆成黑色的门上。事实上,这其中还需要高於其基础理论层次的技巧。很简单,那就是在本世纪初由夏迪恩和霍夫曼研究出的『黑暗视野照亮法』的一种霉毒菌染色法。
霉毒菌是无色透明的细菌,无法用普通的透视法在显微镜下观测其实体,所以他们研究出在显微镜底下放置黑色背景,改变光源,由水平方向传送光线,终於见到被透明细菌反射的光线,也就是眼前由左侧的希萨穆尼斯剥皮死刑图旁边发出的水平接触画面的光线。这样一来,本质当然从色彩转移到亮度,所以黄绿之类亮度较高的颜色,或是因对比现象而获得高於原始亮度的色彩,就有可能会接近白光的亮度,其余色彩则呈阶梯状,逐渐增加暗度,而且,亮度之差异在映现於这扇黑镜铁门上时,又成为更具决定性的因素。
照理来说,胶质颜料整体上本来就都必须引起炫光,不过现在不仅色调被夺走、炫光也被吸收,并将之区分为鲜明的黑白单色画面,完全是因为这扇漆门,也就是黑镜的作用。所以,即使是近似的色彩,若与最高亮度的色彩相对比,一定会增加几分暗度,才能以那么清晰的线条描绘出德蕾丝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