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熏衣草的清香里醒来。
又是医院!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扭头看向左边,晓虹和南西挤在陪病床上睡觉;看向右边,那个头发短短像男生的……
柯如茵坐在床边打盹,一感觉到手里的震动,立刻醒了过来。
“大康,睡饱啦?”她高兴地喊他,眸中充满欢欣的光采。
“喂,我仅剩的这只手,都被你捏麻了。”康伯恩试图动动指头。
“捏麻了,按摩一下,疏通血路就好了。”说着她便开始按摩他的手指头。
他无法不注视那个甜美的笑容,俏丽的脸庞容光焕发,好像她本身就是个发光体,照亮了周遭的一切。可是,她眼睛下面有黑眼圈,昨夜……
“我到底……”他声音有些沙哑,“咳咳,喉咙怪怪的……感冒了?”
“不是,哪有这么简单!”她倒了一杯水,将吸管放进他的嘴里,笑说:“你手术插管,幸亏自己还知道要呼吸,所以麻醉退了就拔掉了……等一下!”她抽回水杯,“只准喝一口润喉,等你放屁了才能吃东西。”
“什么手术?”
“盲阳炎。”
“只是盲肠炎?”
“是啊,『只是』盲肠炎。”她双手开始比划起来,然后摸着右下腹,“盲肠在这里破掉了,偏偏你不会痛,医生猜大概是肚子胀气,挤压到横隔膜,造成呼吸困难,幸好没并发成腹膜炎,不然代志就大条了。”
“这样啊?”他不觉轻吐了一口气,“我还以为……”
“快死掉了?”她笑咪咪地靠近他的脸,跟他谈起了濒死的经验,“有没有感觉身体飘起来,好像快速穿过黑暗隧道,然后看到温暖的光芒?”
“没有。”他望着她灿烂的笑容,思绪翻转到昨夜,突然脱口而出,“有。”
“到底有没有啦?”
“这么说吧,那时候我不能呼吸,很难受,车子里漆黑一片,真的像在黑暗的隧道里一样,然后……我看到对面照过来的车灯,很亮,你坐在前面,头发跟身体也好亮,好像光明天使。”他静静地凝视她,“如茵,谢谢你,救回我一条命。”
“肉麻兮兮的,我日行一善嘛!”她笑得好开心,握住他的右手,俯下脸靠近枕头边,定定地看着他,两人的脸离不到二十公分。
“干……干嘛?”他扭动手掌。
“大康,我救你,是因为我需要你。”她闭上眼,吻住他的唇瓣。
突如其来的柔软接触令他为之一震,清淡的熏衣草香彷佛变浓了,不断充满在他的鼻息之间,而唇瓣上那个软嫩的亲吻,好像涂了花蜜似的,芳香甜美,轻轻地来回摩挲,令他坠入了无尽的温柔里。
不行!他猛然别开头。
“你嘴巴干干的,待会儿买条护唇膏帮你抹抹。”她笑着抬起头。
“你!”怎么办?嘴巴好像黏住了,
“我?我救了你,你是不是要以身相许啊?”
“如茵,你别开玩笑!”他总算吼了出来。“过了这些日子,你还是没长进吗?”
“你也是没长进,条条大路通罗马,你却偏偏到处去插禁止通行的标志,说什么这里不能走、那里不能去,把自己困在一个小方块里面,还说要坐轮椅遨游宇宙,真是说大话!”
这不是他的文章吗?他惊讶地望着脸蛋红通通的她。
微红的脸、娇美的笑靥,在刚才那一吻之后,她似乎立即“转大人”,好像从原本的含苞待放,慢慢地绽放花瓣,转眼之间,盛开成最美丽、最耀眼的红玫瑰。
完了,他快失守了……
她又笑说:“你啊,拿我的名字当笔名,我要跟你要侵权赔偿。”
“我都还没说呢,你趁我躺着不能动,对我进行性骚扰……”
“你有胆去告诉我爸爸啊!”
两人眼瞪眼、鼻对鼻,喷出来的气息交织在一块,像两只气鼓鼓的斗鸡。
“哈哈哈!”
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两人彼此相视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