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都是看在外人眼中的,真正见到泽州情境的官员、真正经历了泽州这场大雨的百姓,心里必然明的跟镜儿一样。
先前有这样的事情,他明白华宸所作的一切最终都是为自己造势得名。
但如今看来,事情好似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简单,尤其是看到百姓们夹道相庆,见到华宸便鸡蛋饭菜篮子可劲儿送的时候,华夙心里着实挺不是滋味儿。
他并不稀罕这些平民百姓那点儿破东西,但是那些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拥戴,如今落到了旁人身上,他却还是不怎么高兴——尽管那是别人应得的。
但其实这世间本没有谁应得什么,他是太子,是未来的皇帝,这个天下,所有的东西,都该是自己。
这样想着,他对华宸原本还有几分谢意的心思,便又恨将起来。
可是如今看来,哪怕知道自己已经被太子介怀,华宸好似并不为所动。
“看来殿下是真的准备好了。”
嘴上说着话,舒阳的动作却并没有停滞,手执白子挡住了华宸的路,吃掉一子。
“宸为了这一日,已经准备了许久,再承蒙先生亲临关照,若是如今泽州之事仍不能出头,只怕日后,便只能请放藩地,做个闲散王爷了。”
转守为攻,华宸此刻的棋风已与方才不同,尽管折去一子,却霎时间雷厉风行地吃掉舒阳一片。
“既如此,那在下便奉陪到底了。”
舒阳唇角笑意依旧,拈起一子,落在旁边一角,棋盘上便这般风云诡谲起来。
棋风渐凌厉,局里的厮杀也越来越惨烈,二人不再多言,落子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直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当舒阳最终落下一子,胜负已分。
华宸望着棋盘,笑着拱手:“先生棋艺超绝,宸甘拜下风。”
“殿下过誉。”舒阳摇了摇头,着手收拾棋子,“殿下内心猛虎困隅多时,一时间忽然放出,虽刚猛过人,却也因此却了先时的缜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不过这没有关系,用不了多久,当殿下习惯了这般刚猛,能收放自如的时候,棋艺便也能自如转化了。”
言下之意,乃是说他还不适应。
听舒阳如此说来,华宸哪有不明白的道理。
都说棋风如作风,如今与舒阳的这场对决,是先时他与人对弈的时候,决然不敢展现出来的。
那样的高歌猛进,那样的横冲直撞野心勃勃,是他藏匿于心底从来不敢展现在人前的激荡。
一直以来,三皇子的身份都是储君的谋臣,都是未来天子身边的辅臣。
是,也只能是。
但如今,他却并不甘心只做这样的岌岌无名之辈。
泽州,便是他展露锋芒的第一个战场。
所以,哪怕太子生疑,他也必须一往无前。
就此开弓,箭指天下。
再无回头。
……
八月的西山,虽是绿树浓荫,叶未泛黄,但那白花花的日光洒下来的时候,却还是辣得人眼睛疼。
鸾歌眯着眼睛趴在窗户上往外看。
今日是琉璃和浮生离开西山,返回安阳的日子。
昨儿个得了舒阳的准话,她便及时约了浮生说明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