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榭听了,冰冷的脸上升腾起庄严的光晕,淡淡地道:“难道你没听说,《名贤集》里有这么两句诗:“山寺日高僧未起,算来名利不如闲。”
程廷华沉闷的心房呼出几口粗气,闷声闷气地问:“你在哪里出家?”
“五台山,那日我跑出北京后就去了那里,算来也有三十多年了,可是你的影子却总是缠绕在我脑际,此次我从五台山来北京城,就是来打听你的下落。我先到了舅舅那里,知道董海川暗算,前来吊唁,我想你一定会来,也一同来了。”
“你现在居住何处?”
“法源寺。”
尹福见程廷华与那尼姑去了。叶潜在马维祺灵柩前鞠躬,忽然想到一件事,忙过来与叶潜耳语一番,叶潜点头答应,施纪栋见来人已大体到齐,便对众人道:“今日邀请众位弟兄来,一是为维祺兄弟送葬;二是商议同拿凶犯,为维祺报仇;三是为皇宫珍妃娘娘丢失翡翠如意珠一事。”
双福嚷道:“我劝尹大哥别在皇宫干了,为那个皇上保的什么镖,尽干得罪人的事,不如回家办一武馆,甭提多快活!”
‘单刀’魏吉祥慢条斯理地说:“你就知道老婆孩子热炕头,全不知尹大哥的心思,现今光绪皇上重用康有为、梁启超,谭嗣同一班贤人,变法图强,学习西方的先进技术,振兴神州,这是国家大事。”
尹福不耐烦地一甩袖子:“你就在你那会友镖局呆着吧,操个屁心?!”
魏吉祥道:“太后那一伙人岂肯甘心交出大权,不知有多少人惦记在皇上身上下毒手,咱们要不能坐视不管。”
“吉祥兄弟说得在理,咱们八卦掌弟兄不能袖手旁观。”何五颤巍巍挤了过来,他已年过古稀,至今还在四爷府当差。
施纪栋推推尹福:“尹大哥说几句。”
尹福干咳几声:“快把‘眼镜程’叫出来。”
“不用叫,来了。”程廷华和白云榭走了出来。
尹福继续说道:“维祺兄弟中了毒砂掌,当年被先师击败的沙弥一定来了北京,谁不知当今毒砂掌功夫属他厉害,可是不知他的底细和来路。”
程廷华自言自语似的说:“他能投奔谁呢?”
施纪栋道:“近日各位兄弟都要小心谨慎,廷华那里已发现有人跟踪,大家要同心协力,一人有难,众人担当。当前就是要打听一下沙弥的下落;同时要协助尹大哥破案,不论是谁,只要听到风声,就互相通个气。”
程廷华道:“这‘翠花刘’的丐帮人多,要把丐帮发动起来,那案子就好破了。”
宋永祥骂道:“这‘翠花刘’真不是东西,明明要用到他了,他又不知到哪里要饭去了!”
谷步云道:“翡翠如意珠八成是丐帮的人偷去了呢,他们穷得叮当响,哪里见过这等珍宝!”
宋紫云道:“那可真是穷疯了!”
“谁穷疯了?”这声音沉闷,但不知出于谁人之口,大家互相对视,暗自纳闷儿。
莫非刘凤春就在众人之中。
尹福也觉得奇怪,明明是‘翠花刘’的声音,可是屋内哪里有他的影子。
施纪栋也迷惑不解,他拉了一把陈媛媛,小声道:“不是没找到凤春兄弟吗?怎么有他的声音?”
陈媛媛一推施纪栋:“这么多人,别拉拉扯扯的,让兄弟们笑话。凤春兄弟莫非来了,不肯出头,想跟大家开个玩笑。”
何五、何六走出门外,见四周无人,又返了回来。
尹福道:“别疑神疑鬼的了,快给维祺兄弟发丧吧。”
几个杠夫挤了进来,杠夫一声喊,黑黝黝棺木离地,院内十几个僧人,披着袈裟,拍动金铙铜,声震天地。四个道士,身穿羽衣,吹起苇管竹笙,响彻云空。纸糊的八洞仙,身背宝剑,手敲渔鼓帛捏的小美人,执茶注,捧酒盏,桃面柳眉。纸衙役,执宝刀,挎雕弓。几对彩伞,缀着挽联,写着八卦掌门的哀言。
杠夫正抬着,忽然“哎哟”一声,棺木落地,众人吃了一惊。尹福见那四个杠夫个个冒汗,忙问何故。四个杠夫不约而同地说:“好沉!”
施纪栋走过来,瞧瞧棺木,疑惑地道:“怎么会呢?是我叫木厂的兄弟们连夜赶制的,也就二百多斤。”说着上前去抬,棺木纹丝未动。施纪栋一见这情形,心里有点发毛,心想,莫非维祺兄弟显灵了,怎么这般沉!
张铎年长,有些迷信,一见此般情景,“扑通”跪倒在棺木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大哭道:
维祺兄弟呀!大家来给你吊丧来了,你就甭显灵了,让们抬走吧!“
“对,让我们抬走吧,就葬在董先师旁边。”谷毓隆等人应和着。
尹福朝程廷华使个眼色,二个绕到棺木的两端,尹福朝程廷华打了一个手势,二人一纵身,将棺木抬了起来。尹福叫道:“这里有鬼!急忙招呼程廷华放下棺木。原来尹福抬起棺木来估摸已有的千斤,棺木连同马维祺的尸体怎么能这么沉重呢!
“打开棺木盖!”尹福吩咐杠夫。
杠夫们哆哆嗦嗦没有一个人敢走上前。大家的心都悬到嗓子眼上。屋内能听到一些人怦怦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