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一点,江天大酒店门前,客人鱼贯而入。钱正生一身笔挺的西装礼服,满脸喜气洋洋。新娘倪莫惠生过孩子后,体形恢复的很好,加上一套洁白的婚纱,又恰到好处地化了妆,更显得婀娜多姿,楚楚动人。伴郎和伴娘以及倪莫惠的父母都穿着新衣服,同他们站在一起迎接客宾。
秦正联携同兰草来了。远远地他看见一辆宝马车在路边嗄然而上,坐在前排座的贺长生首先跳下车,动作极其熟练地拉开后车门,何小丽牵着任敏下了车,贺长生关上后门又迅速拉开驾驶室门,一个戴着大墨镜,穿着白色吊带裤的港派模样的老板出了车门。秦正联一眼就看出那人正是罗林森,来不及躲闪了。他只好走上前握手打招呼,扯了几句闲淡。这何小丽与兰草曾是同一个车间的工人,见面自然还有几分亲热。何小丽又介绍了任敏,三个女人开始叽叽喳喳起来。
“哈,秦秘书长今天也来了雅兴,竟然跑来参加钱哥的婚礼来了。真希奇,希客!”贺长生去地下车库停好车,走过来了,远远地看见了秦正联,满脸堆笑。“新娘子和兰草是同事,都是丝五厂出来的。就只许你贺主任来恭贺,不让我来捧个场子?”秦正联虽然心里很不高兴,但面子还是还是要给的,也只好挤出一脸笑容挪喻着。“哪里,哪里,我们俩都是丝五厂的女婿,亲戚客。走吧。”贺长生接过罗林森的皮包,一行六人快步走向酒店厅堂入口处。
钱正生见罗林森副市长亲自携同市政府的两位部门领导和三位夫人赶来参加婚礼,自然已是喜出望外,快步走来迎接。恭贺新喜!递红包,交换接双烟和喜糖,参加婚礼的前奏曲固定程式,一气呵戏成。这边的新娘子倪莫惠见同厂的好姐妹兰草、何小丽来了自然也是激动不已,总想抓住机会多说几句话,只弄得兰草、何小丽对新娘子的赞美之语也只好见缝插针了。
婚宴共摆了二十多桌。这贺长生别看只是一个小老板,这人缘还真的不错,市直机关来人不少,熟面孔多,弄得秦正联、贺长生招呼不断。罗林森副市长一干六人连同市作协主席江正华一家四口,被安排坐进最豪华的一间包房。又是阵礼节性的喧寒,这才几次谦让,一起落下座来。
十二点婚礼准时开始。兰草、文若竹坐在坐在雅间很不习惯,这大厅里婚礼一开始,马上涌到门口朝大厅瞅着,何小丽也起身跑过来站在门口看热闹。倪莫惠请兰草的哥哥兰天主持结婚仪式,按时下最流行的模式进行,场面相当热闹。
婚礼台的后墙一块满壁大红布上《倪莫惠小姐钱正生先生结婚典礼》几个大字金光闪闪,四周摆满了水灵灵的鲜花。婚礼正式开始,伴随着一阵长长鞭炮的噼里叭啦声,兰天身着红色的长袍,右手握着话筒,左手高举着一个大红牌,和两个高举着红色条幅的酒店服侍生同时上场,红牌和条幅立即构成了一副对联和横幅:“一对新夫妇,两个老鸳鸯,今日共证。”全场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和欢笑声。请新郎新娘入场!随着一阵轻快的圆舞曲,新郎和新娘从婚礼台侧门闪亮登场,大厅里响起更加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兰天的主持恢谐幽默,妙趣横生,干净利落,给整个婚宴增添了浓烈的喜气。
婚礼顺利结束,婚宴开始。贺长生开始打转转敬酒,当然先要敬罗林森,别人喝不喝无所谓,反正他贺长生是一口吞。秦正联酒量好,同样是先从罗林森敬起,依次转。但今天他已不好造次,礼节性地走了一圈,敬每一人他都只是抿了一小口。钱正生和倪莫惠过来敬酒。今天的贺长生不但人逢喜事精神爽,而且有罗林森副市长亲来参加婚礼捧场,自觉得已是最高级别的人情了。兴奋的了不得,除了敬罗林森三杯外,其他人也是每人敬一杯,你喝不喝无所谓,反正他干了事。倪莫惠想代两杯都不成。还直嚷嚷再敬,真是豪气、爽快。直弄得自己稳稳当当走进来,倪莫惠连扶带拖才偏偏倒倒走出去。
婚宴结束后,还有专场活动,到二十一楼茶坊喝茶。当然真正纯粹喝茶的并不多,喝茶只是一个配角,斗地主、打麻将才是主场戏。今天这一桌食客只有罗林森、贺长生两夫妇要打麻将,刚好一桌,安了豪华机麻一间。胡一发早就与贺长生联系好了,正坐在机麻雅间等着他们四个。江正华夫妇借故有事,婚宴一结束马上溜之大吉。剩下的秦正联和江德夫妇四人,因有倪莫惠事先招呼留下来说话,不好再走,只好单独要了一间茶坊,坐下喝茶闲聊。不大一会儿倪莫惠拉着文若梅推门而入。这边的兰草,文若竹见若梅来了又是一阵亲热。几个姐妹嘻嘻哈哈地谈笑着,都夸林莫惠好漂亮好艳丽,共同祝福她婚姻美满、生活幸福快乐,祝她的宝宝健康活泼、茁壮成长。
倪莫惠满眼沧着泪花,于快乐之中显露出一丝暗淡的神伤,突然说出一句令大家大惊失色的话:“你们都以为我很幸福,其实我很痛苦。”
兰草说:“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我们不谈不高兴的事。”
倪莫惠说:“不!我要说。平时我们几个姐妹很难到一起,今天我要倒倒心中的苦水,也好为姐妹们提个醒。”
兰草见情况异常,笑了一下,对秦正联、江德说:“你们两个爷们坐一边去。我们几个好姐妹要好好说说心里话。”
秦正联说:“好,好,你们说,我们决不偷听。”马上站起来端着茶杯和江德坐到另一头的沙发上说话去了。江德正是求之不得有这么好的机会,他已涉足房地产开发,而秦正联正是联系重点工程和城市建设这一块的,政策熟、情况熟,正好安静地咨询一下。
“没关系的。让他们听听也无大碍。”倪莫惠开始哭诉着她和钱正生认识的经过……
倪莫惠下岗前就离了婚,下岗后她并不感到特别的失落和难受。和前夫没有孩子,父母退休后开了一家副食品商店,生活也还殷实。倪莫惠离开了辛苦的剿丝车间,就像一只刚从笼子里放出来自由自在的小鸟一样,突然间感到快乐和轻松。她先到父母的副食商店里帮了几天忙,马上感到索然无味坐不住,就天天打麻将,泡舞厅。为了图个消遣快乐,一开始她只去大众舞厅。有时晚上陪人跳一场两场还能得个三五十块钱,一个月下来也能轻松挣个七八百,她觉得这钞票还是来得轻松,竟乐此不疲,十分满足。有个跟她经常在一起跳舞的小妹告诉她,这种场所挣钱太少了,不如到那些大舞厅去,一天坐上两三个台就能挣两三百。倪莫惠怦然心动,跟着那个小妹走进了红艳娱乐城。这红艳娱乐城就是钱正生的。
倪莫惠初来乍到,真以为钱就那样好挣。第一天晚上她陪一个先生跳舞,那先生一走进漆黑的舞池,就将她抱的差一点透不出气来,两只手不停地在她身上上乱摸一气。倪莫惠轻轻拿开他的手,说:“请尊重我。”谁知那先生竟将手伸进她的裤档里摸了两把,一张满是酒气的嘴也在她的脸上找寻着目标,“你好性感,干脆去保健房痛痛快快地做一回。”只气得倪莫惠叭的一巴掌打过去,转身跑进包房坐在沙发上生闷气。那先生跑到吧台大吵大闹:“快给老子换小姐!他妈的什么金×银×,老子碰不得?要摆清纯就不要出来混,一点规矩都不懂!”领班劝慰了一番,换了一位更靓的小姐,那先生这才搂着小姐,骂骂咧咧地走进漆黑的舞池。领班对倪莫惠开导了一通,这台费也就自然泡了汤。
这一幕刚好被老板钱正生看到了,他劝领班少说几句,然后叫上倪莫惠去他办公室一趟。一进三楼那间宽大的办公室,钱正生非常热情,亲自为她泡了一杯茶。
“来,喝点水压压惊,消消气。”
“钱老板,你不要客气。”倪莫惠已经平静下来。
“你叫什么?才来的吧?”
倪莫惠思量着,这老板胖乎乎的,年纪倒是不大,态度也和蔼。只是……哪有老板直接找小姐谈话的?是不是有点关心过了头?心里提了几个疑问,嘴上却快人快语:“我叫倪莫惠。今晚第一次上班。”
“哦,怪不得呢。来舞厅的难免有个别怪人,也用不着生气。说实在话,我很敬佩你的个性。”倪莫惠笑笑,没有吱声。“小林,你是单位上的人吧?”倪莫惠心无城府,直接了当地透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丝五厂的下岗工人。“哎呀,看得出来,怪不得你那么纯情,我们是一个厂的。好,太好了!”钱正生一双色迷迷的眼睛,只在倪莫惠身上盯来瞄去,只看得她脸红心跳不敢抬头。
“小倪,今天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