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伫立,良久,才执了学生礼,敛眉道了声是:是。
彼时冯玉殊坐得很远,他看不清她神情,只记得她坐在母亲身边,被护得很好,始终未发一言。
嫪凭上前了一步,用刀将两人隔开。
太子暗卫以为他要伤人,纷纷上前按住了刀柄,被李邈挥退。
六年、还是七年?
李邈好似陷入了回忆中,过了一会儿,才温和道,故人重逢,难免喜不自胜。
说话间,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她一身的伤和苍白神色,暗含了些许困惑。
若如当年所言福泽绵绵,她怎会落到如此狼狈境地?
就算当年嫁与自己做小,也远比如今养尊处优,更无半点性命之虞。
冯玉殊懒得应酬他,敛了眉,没有掩饰冷淡疏离:殿下,臣女夫君尚在险境,实在无心叙旧。
她一双琉璃目,一颗明镜心,到底和当年懵懵懂懂的豆蔻少女不同了。
明里暗里提醒他,如今他是君,他们是拿着筹码投诚的臣。
李邈滴水不漏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裂痕。
他怔了怔,才接着她的话道:也是。说起来,孤有好消息带给你。
他顿了顿,似是不想错过她面上丝毫情绪:孟景已于沧州,尽诛其母梅凤鸣及其余党。
冯玉殊却没有表情,语气也淡淡:我知道了。
回京路上,为掩人耳目,二人不得不同乘一车。
毕竟江湖纷争,触手再长,也伸不进当朝太子的帐中。
孟景身边的人乔装改扮,混在太子卫中,马车一路上明目张胆走了官道,行了十数日,终于缓缓驶入了京城。
马车中,李邈一手执扇,对着白玉棋盘,微微拧起了眉头。
他执白,冯玉殊执黑,一时相对无话。
芸娘侍在李邈身旁,时不时为他递上瓜果新茶,神色柔和。
动静大了些,冯玉殊下意识地抬了眼,却撞上他探究的视线,便也大方微微一笑。
虽然冯玉殊已于当年大不相同,李邈一回京中,却是去找了偃师饮酒。
偃师对他几乎想翻白眼,但还是忍住了,执了礼苦心规劝道:为人君者,何以觊觎臣妻?
李邈有些怅然:醉翁之意,未必在酒。偃师,你也罢,孤从前的老师也罢,常以圣贤之道压孤。这面具戴得太久,到底摘不下来了。
偃师将他的酒杯抢了下来,默了默,低低道:殿下喝多了。
喝多了,所以才终于讲了一句真心话。
冯玉殊是他少年时代最初的一抹旖思,也是他放弃掉的真心。不遇上便罢了,遇上了,难免心猿意马一回。
偃师摆了摆手,将闲杂人等挥退了下去,只留下照顾他的芸娘。
芸娘原本只是乐伎,只因与那位冯氏女有旧,絮絮说了与她相关的许多细节,竟因此成为了太子侍妾。
她温柔地摸了摸李邈的脸,替他拂去面上的乱发,将他扶靠在软塌上,用软枕垫着。
偃师对她道了声有劳了,她闻声抬起眼,笑了笑,对他恭敬道:偃师哪里的话,是妾身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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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二更放大结局,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