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用绳子又加固了一遍,也许是担心行李箱里的石头不够重,林国昌上到三楼,又装了半麻袋的石头下来。
说起来很难相信,但做这些时,林国昌的脸上,一直挂着悚人的笑。
他把和行李箱封成了一体的方绮韵一路扛到了河边,装着石头的麻袋则背在肩上,趁着月黑风高、夜色正浓之时,把麻袋系在行李箱的抓手上,多打了几个死结。
林国昌就这样亲手把封了一层又一层的昔日挚爱,送进了新家边,那条一眼就能望见的,冰冷的深河。
……
林国昌在河边坐了一夜。
林深和宋凌云也在河边守了一夜。
他们在等天亮。
按理说,三天的时限到现在已经结束了。
所以次日一早,宋凌云就报了警。
在警察赶到前,一个年迈的老头拄着拐杖,大概是清晨散步,走在乡间的小道,叫迎面的冷风吹得有些颤颤巍巍。
他看见了呆坐在河边的林国昌。
拐杖在地上捅了捅,发出“咚咚”的声响,老头朝林国昌招呼了一声:“林家娃娃,天冷哎,坐那干啥嘞?”
林国昌竟然听进去了,回过头,呵呵一笑:“我在看冢呢。”
老头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脖子往前压低,侧耳发问:“你说啥?”
林国昌声音扬高,又重复了一遍。
老头露出了怪异的表情,像是有些膈应,半晌才道:“现在都时兴公墓了,村里的老冢也没几处了,都在那后山里头搁着呢,你个娃娃没事坐在水边看哪门子的冢啊?胡闹!”
“您没瞧见吗?”林国昌抬手朝水里指去,那碧绿的河水在他眼中仿佛根本不存在,执着的目光好似能望进河底,孩童一般笑着说道,“水里不就有一处吗?”
两个小时后,警察从河底捞起了一具尸体,当即下令火速封锁了现场。
在警察来之前,宋凌云就让林深先回车上等,他作为报案人,需要留下。
顺着来时的小道一路往外走去,在河道尽头,林深看到了一块埋在草里,布着青苔的石碑,上面刻着三个字。
——古道河。
林深低眸,嘴角微动,片晌,气音扯出了一声轻浅而苦涩的笑。
……原来,这一曲从最开始,就是有意义的。
旁人看不到的是,石碑旁,在暖阳破云洒下之时,一道清透的残影如水波一般轻晃了晃,随着一阵微风拂过,化散飘零。
林深在原地站了片刻。
耳畔的清歌悠扬,柔柔婉转,仿佛在这一刻,才唱出了词曲间最初的意义——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