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女儿来想,明天再去郭家一趟。”凤鸾语气坚韧说出来,顾氏吃惊道:“这可不行,他们相中了你,咱们不答应,你父亲又有那些话,他们一定正恨着呢。”
凤鸾微微一笑:“正因为父亲有那些话,我要去一趟。”
秋风穿过廊下,吹得人衣衫动。凤鸾打起绣着喜鹊登枝的石青色门帘,含笑道:“母亲请进来说话,咱们慢慢商议。”
兰枝见她们进去,想起来院子里晒的衣服要收,紧走几步后,又对来安一笑:“你是个忠心的人,这人到这样光景,才能看出来人心。”
“嘿嘿,兰枝妹妹,你夸奖我,我心里真受用。”来安摸着自己脑袋笑逐颜开。兰枝竖眉叱道:“什么妹妹!叫姐姐。”
面对这一个发威的人,来安舌头又吐出来多长,小心并怕怕地喊着:“兰枝姐姐,你再这么凶,就没人要了。”
“哼,怎么会!”兰枝高昂着头,理直气壮而去。
房中母女二人坐下,凤鸾低声对母亲道:“媒婆们只要钱,她们吃了父亲的话,一定去郭家乱说话。郭家在咱们这里,是势大的一家。原本只是财大气粗,自从长公子中举再当将军,县令也不敢自高自大。母亲,不管是父亲好了以后,生意场上要见面,还是眼前咱们不能得罪,都得去赔个不是。”
顾氏抱怨:“这是什么事情,破财又有难,遇上这不讲理的事,还要你出头露面去赔不是。”凤鸾温婉地道:“咱们总得过去这个坎儿再说。”
“这话说得好!”周老爷的嗓音从房中响起,惊动母女两人来看他。周士元欢喜的看着妻子和女儿,欢喜的底处是一抹子忧伤。
忧伤才起来,又强行抹去。有凤鸾这样的女儿,周士元觉得自己理当欢喜。
外面的吵闹,宅小院浅,他怎么会听不到。家人全瞒着他,周士元也明白自己出去也不能怎么样,再说没人扶他,他都走不了多远。
也罢,全让凤鸾去处置,周士元为安妻子的心,装着自己听不到。睡下来听到母女商议,先时话声小,再来听得清楚,受伤的周士元觉得真是提气,忍不住说了一声好。
凤鸾笑盈盈:“父亲,你也这样看?”周士元对女儿格外笑容满面:“我初听到媒婆说这样的话,我气得忍不住要骂她们。我就凤鸾这一个女儿,当初不是和毛家早年同做生意,怎么会许给他们家!”
提到退亲的毛家,周士元有气上来,顾氏劝他:“不必生气,商议正经事的好。”周士元一笑:“说得是。”
喊一声“凤鸾”,凤鸾转过脸儿来笑:“在呢。”
“记得我对你说过郭老爷子吗?”周士元对着女儿的笑容,他的笑容就更多。凤鸾突闪着眼睛回想着:“记得父亲总是说,郭老爷子是个不错的人,肯照顾人,也是个大方人。”
顾氏眼睛一亮:“我看这事儿也蹊跷,上门来提亲,郭老爷子应该不知道吧。”周士元沉入沉思,回想郭老爷子当年:“他老了,或许也有爱孙子的意思。不过,他也可能不知道。凤鸾说得对,我一时气愤骂了媒婆,媒婆回去要搬弄,咱们就得罪郭家。凤鸾儿,”
周士元和气地告诉女儿:“你明天再去赔礼,是为父不好,不能为这一时之气,伤了你以后的亲事。”
流言蜚语可以伤人,郭家要是愿意,中伤凤鸾是很容易就做到。
“哎,”凤鸾欢快地答应一声。周士元笑了一声,再叹气羞愧地道:“你的嫁妆,父亲好了再给你打。”
这猝不及防的话,让凤鸾措手不及。她无措地赶快道:“没什么呢,父亲何必说这些。”顾氏对着女儿抹眼泪:“我和你父亲都知道,我的私财全拿出来给你父亲还了钱,你哪里来的钱送人家人参,我的儿,可怜你这些嫁妆,可恨那狠心短命的毛家!”
到最后,顾氏还是要骂毛家。
提起来那可恨的毛家,见到周家要倒抽身就走的毛家,周士元和凤鸾笑起来。父女两个人故意轻松的笑容,把恼怒的顾氏也带得笑了一笑,再添上一句:“以后凤鸾一定找个好的。”
她的话,这就算结束了。
周士元今天突然很轻松,或许是他听到女儿打发人的一幕,觉得可以舒心一下;再就是他痛骂过媒婆,心里郁积出去的多。
他嘘唏道:“几千两的银子,也难怪毛家要退亲。”平常小生意人,起个几百两的铺子,月收入几十两银子就不错。周士元这一次冒险求财,一下子放进去几千两,按普通人家的收入,这笔钱到头发白还不了。
一家三人坐到一处,今天不再是难过忧伤。凤鸾见父亲重有精神,笑着道:“这院子还值一些钱,铺子里虽然日逐进项不多,一天也有水菜钱。等父亲好了,不愁这钱还不了。”她如实地只说一句话:“只是眼前这笔银子无处借贷,”她吞吞吐吐地道:“要是郭老爷子肯借,那就好了。”
一直到现在,凤鸾还有这样的想法。周士元对女儿笑一笑:“你明天再去一回赔个礼儿,等我再养上一养,未必需要一百天我才能动吧?”
☆、第九章,少年壮志如烟灭
此时的郭家,郭夫人正在听媒婆们学话。郭朴睡在房中,也听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