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良樵又仔细看了几眼,恍然大悟:“原来是颜高吾弟啊,吾失态了,一时没有将你认出,莫怪!但是,你也不应该打我呀!”
颜高上前半步,微笑摇头:“要不,你打回来?”
他边说,边将半张脸侧了过去,同时脸上带着几分调笑。
啪!
公良樵收回手掌,正色说道:“《论语·宪问》篇有言,或曰:‘以德报怨,何如?’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颜高在短暂的懵逼过后,爽朗的大笑起来:“一别多年,公良兄当真是分毫未改啊!”
公良樵叹息不语。
分毫未改吗?
不是的。
他适才那一巴掌,只是为了维护自己仅剩的尊严罢了。
过了许久,公良樵才强笑着问道:“颜高吾弟缘何会在此处?”
颜高笑吟吟说道:“承蒙今上不弃,小弟我经人举荐做了东宫中庶子,如今是上元佳节,太子去了长乐宫,我无事可做,就来街市上转转,凑凑热闹,累了就去西市的胡姬酒肆买醉……”
嗯,他虽然是颜回的嫡系子孙,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颜回那种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
公良樵满脸艳羡。
毕竟他不是个傻子,况且作为昔日公良孺的后人,他知道刘炎的太子之位固若金汤,如今颜高做了东宫中庶子,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大家同为孔门贤哲后裔,如今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命运,当真是造化弄人……
颜高看出了这一点,假意问道:“不知公良兄如今在何处高就?”
公良樵摇头叹息:“无业,终日游荡罢了……”
这是真的。
他现在就是万分后悔。
当初他没有听那些同伴儒生的话,毅然决然自小学辞职,砸了那个六十岁后退休依旧有退休金的铁饭碗,北返长安意图重新投靠刘恒,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刘恒只是留他吃了顿饭就端茶送客,这就导致了他在长安没有立足之处,而重新回到岭南教书也拉不下那个脸……
毕竟,当日校长极度挽留,而他却没有理睬,反而恶语相向,要对方不要阻挠自己前程……
如今落得个两头空,也算是自作自受。
颜高笑着说道:“既然如此,公良兄不妨先到我家小住几日,我抽空对陛下进言,让公良兄到东宫做一讲师……公良兄才学胜我百倍,想来陛下不会不允!”
公良樵瞪大眼睛,但有些迟疑:“好是好,只是不知太子品行如何……”
儒家虽然讲究有教无类,然而公良樵昔日在小学当老师却并非如此,对于那些‘朽木’,他就听之任之,只要对方不在课堂上捣乱即可。
但太子不同。
若是他做了东宫讲师,没有将太子教好,不仅折损了儒家的名声,更加对不起那个拥有着远大志向的自己!
所以,他必须要先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