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刺头没到过加拿大,尽管有花不完的钱,也只到过东南亚的新马泰一带,因而提不出反驳陈光孝的佐证,被呛得答不出话来。
丁之光见任刺头神色尴尬,连忙打着圆场说:“宇宙天成,世界各国都有形态各异的名胜古迹,加拿大有此山便是一例,不能一概而论,说外国的山水不如中国美。”
第十三章 半老徐娘(4)
“丁董事长有所不知,”任刺头故意压低了声调,其实他说的话,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到,“陈董事长这个人,与其说他是企业界人士,还不如说他是政府官员,官办企业的官员,有强烈的爱国主义意识呢,更何况还是个堂堂正正的共产党员。”
“任老板此话带刺哦!”丁之光拍一拍任刺头的肩膀,“好在陈董事长福大量大,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跟咱们计较。”
陈光孝原本欲跟任刺头针锋相对舌战一场,见丁之光如此说,只好作罢,但仍然心有不甘,说:“狗嘴吐不出象牙。”
丁之光与任刺头听后,均发出哈哈笑声。
笑归笑,丁之光的心田依然被那张山水摄影图占据着。他心里想,既然机缘巧合碰上了,一定要把这张图的来历查个水落石出。格林逊如果侥幸未死,他丁之光一定如芒刺在背,晚上即使吃了安眠药睡觉也不安稳,庆父未死,鲁难未已。倒不是说他怕了格林逊,自古邪不压正,老天爷即使不开眼,不见得佛祖如来也助纣为虐。而且,祸福相依,这张图也蕴藏着他的希望所在。为了避免再次触动任刺头脑中的神经线,丁之光的眼光不再接触那张山水摄影图了。
“客人到!”门口的保安员发出粗壮带音尾的叫声,就像古装戏中大户人家的门奴见到尊贵客人时的叫声。
包厅的大门洞开,而且是两扇门一齐推开。丁之光记得,刚才他与陈光孝进厅门时,只开了单扇门,保安员虽然敬了礼,却没有吆喝声。中国是个等级森严的社会,每一个细小的区别都深存着重要的意义。
任刺头和郑万群站起了身。丁之光感觉到了任刺头扫射过来的目光,不由一愣。他还没理解个中意思时,任刺头和郑万群已经小跑似的往厅门奔去。丁之光突然明白了任刺头刚才目光的含意,是要他丁之光与陈光孝也去厅门口迎接“贵宾”。丁之光站了起来,只见陈光孝居然岿然不动。陈光孝呷了一口茶水,闲悠悠地说:“我们也是他们请的贵客,管他来的是省长还是中央部长,来的都是客。别把自己贬成陪客,我们没义务当陪客。”
这小子自视清高,目空一切与任刺头这样的人硬碰硬地斗,早晚要吃大亏的。俗话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丁之光看了陈光孝一眼,只见陈光孝目不斜视地看着主客位旁的电视屏幕上的歌舞表演。想想也是,郑济田的大嫂难道就比我们高贵了?既不沾亲带故,又不是顶头上司,别把自己当成小字辈了。况且,对任刺头这伙人即使是表面的巴结,也会让陈光孝把自己小看了。丁之光也坐了下来,呷了口茶水,也欣赏起电视里的歌舞节目。
包厅里灯光骤然通亮,特别是舞池上方的一盏大型圆灯发出的光亮异常耀眼。据说这是盏从西德进口的仿太阳灯,它发出的灯光不仅如阳光,而且能使五百平方米的范围内温度上升三至五度。丁之光与陈光孝在昏暗中突然接触到强光,眼睛有被灼伤的感觉,两人都连忙用手揉着眼皮。陈光孝气恼不过,骂了一句:“他妈的,装派头也不必如此做作!只不过来了个山里的女人,又不是中央首长来视察!”
丁之光没什么心绪发牢骚,他急着知道郑济田所谓的“大嫂”的来历,因而睁大了眼睛朝厅门口瞧去。
像是众星拱月,在众人簇拥下,从门外走进一个丰韵犹存的半老徐娘,齐发披肩,穿一件褐色的水獭皮大衣,尽管高跟鞋在软软地毯上发不出音响,妇人的走路姿态显示了贵族的气势和风度。不看则已,一看晕迷。此女人即使被剥了皮,丁之光也能凭着骨骼认出她!他整个人像散了骨架,身子无力地靠在沙发上,尽管室温只有二十五六摄氏度,豆粒大的汗珠还是从额头中冒出,老爷子的谆谆教诲竟然不起作用了。
陈光孝发现丁之光神色骤变,大感惊诧,急问:“怎么啦?”
丁之光耳朵听得见陈光孝的关切的询问,然而咽喉像已紧锁,嘴巴张了数下,却发不出声来。
第十三章 半老徐娘(5)
陈光孝见状不妙,连忙用手摇动着丁之光的双肩,见丁之光依然痴迷,急忙用姆指甲嵌进丁之光鼻下的“人中穴”,连呼数声:“丁董事长……”
上帝保佑,丁之光从恍惚中猛然惊醒。他握着陈光孝的手,说了声:“谢谢。”
“出了什么事?”陈光孝不知所以然。
“老毛病了,大约一年都要来一次,好像是心肌梗塞,心电图与B超却查不出什么问题来,医生怀疑是先天性心脏病。”丁之光只能用谎言搪塞了。
“赶紧挤个时间对身体进行一次全面的检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命都没了,赚钱还有什么意义?要不要我给你联系一个医院?北京、上海的大医院,我都有熟悉的专家。”
“不用了,真的很感谢你。”丁之光再一次握住了陈光孝的手。
“你的手太冰冷了,像冰块一样,不早医治不行了。”
“我自有分寸。陈董事长,我希望你能对我的病情予以保密。”
“行”。陈光孝满口答应。
对一个大公司的董事长来说,身体上的疾病属于重要的商业秘密。陈光孝当然懂得这个道理。
丁之光的定心力顽强,神志很快恢复了正常。他从心底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