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去医院。”谢森立即从房间取来毛毯,说。声音一如既往的不慌不忙,却伴有催促的意味。他正要把痛苦呻。吟又出言相恶的她扶起,一直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突然,水从她腿间流下,他赶紧把她放平。
“羊水穿了。”
“吓?那怎么办?!”夏晴慌了神。他一大男人怎么可能懂这些事情?护工刚好外出买东西,要不要打电话问问妈妈?
谢森冷静地指示着。为了不让羊水流干,二人合力让她保持平躺,把她抬至车里,毛毯垫在她身下,驱车前往最近的妇婴医院。医院接到这一急诊,立即把她推进产房。
※※※
夏晴从没想过在同一个月,他遭遇着送别亡父的悲伤,以及迎接新生的喜悦。六月初父亲走了,六月底,弟弟出生。大悲大喜,他不确定心脏还能承受多少次悲喜交加的冲击。
谢森给她安排的是独立病房。并非要她养尊处优,而是她有时太极端太情绪化,担心她影响他人。雇来的护工是本分人,谭晴产后,护工变为月嫂。她顺产,恢复得很快。躺了大半天便能下床。男宝宝虽比预产期早两周出生,却很健康,做完必要的检查被送回病房。
可爱的孩子啼哭未唤醒谭晴的母性,或许并非每位女子均有爱护孩子的本能。住院期间,她从未抱过他,甚至不多看他一眼。她不愿意与他亲近,也不愿用母乳喂养他。
谢森为孩子雇了位奶妈。奶妈家住附近,两小时来医院一次。她要是没到小家伙又醒来时,便用奶粉代替。
孩子被谢森照料得滴水不漏,消毒奶瓶,喂哺孩子,更换尿片。谭晴不明白为什么一位高大挺拔的男子可以如此娴熟护婴育儿,一如他的烹饪水平,无可挑剔。
他淡然安静地操心着这些细腻活儿。待孩子安心睡去后,他坐在一旁安闲恬静看书。有时候他会写些东西,一寸寸的外语字符,谭晴完全读不懂,只知道这人写得一手好字。
今天是工作日,夏晴白天上班,并不在病房。病房里只有她和谢森,以及新生儿。谭晴就这样注视着他。
谢森和夏晴,给她截然不同的感觉。她喜欢与直来直去的夏晴冲突,好让她对比一位有血有肉的青年和灵魂缺失的自己如何鲜明。而谢森脸上的表情总是平静无波宠辱不惊,似乎在他身旁,自己的心绪也会宁静不少。
“你怎么能做到这个地步呢?”谭晴问。她指,他照顾病重的夏敬修,怀孕和生产完的自己,以及新生的婴儿。
“嗯?”谢森清楚她的意思,没有正面回复。
谭晴早已习惯他的个性,寡言少语,独善其身。
“你和夏晴是什么关系?”谭晴问得直白。他对夏敬修和自己的付出,她不相信仅出于仁慈和道义。自己和夏晴还算有一点关系,但谢森和自己、夏敬修非亲非故,九个多月以来,她一直想问个透彻,问个明白。
☆、家庭
被问及自己和夏晴是什么关系,谢森眉头轻扬,动作细微得几不可见。什么关系?他琢磨着。邻居,同学,朋友,知己,恋人……还真多关系呢。
想起心上人,眉宇自然舒展开来。他不喜在陌生人前展现笑颜,藏住笑意,敛住心神,从容沉静地回答她的提问:“他是我先生。”
谭晴完全没想到他竟说出如此禁。忌。话语,她又追问:“那你是他的谁?”
他淡定悠闲地回复她:“我是他丈夫。”
她惊愕失色。沉默良久,她又说:“你们不能生孩子。”
“你有孩子,但不爱他。”
他的一针见血让她无言以对、无地自容。比起夏晴,面前这位言语稀寡的人更令她头痛千倍万倍。
顺产妇一般住三天院。如无特殊情况晚上九点过后医院不允许护工外的人陪护。第三天是周六,谢森和夏晴正要前来医院时接到护工电话,她说:“小谭不见了。”
她平常喊谭晴“小谭”。二人来到病房时,室内寂寞凄凉,只剩下安睡在婴儿床上的新生儿,并无谭晴踪影。
一旁的护工责备自己没有把产妇看护好,她说,谭晴离开时她去了开水房打水。回来后见洗手间的门关着她没太在意。见很久没人出来,推开门才发现里面没人。
夏晴抄起搁在床头柜上折叠好的纸条,打开,扫了一眼,暴跳如雷。他把它递给谢森,没好气地说:“那女人的!”
纸上的内容是谭晴的留言:“我不可能带着孩子重新开始生活。要怨只怨他不会投胎,生来便无父无母。”
夏晴一想起她对待宝宝的态度就恨得咬牙切齿。“这女人我一辈子都不想见!任由胸口胀痛都不肯喂孩子一口!”
遗弃,谢森早有预料,他抱起宝宝,淡淡说:“走吧。”
二人办理谭晴的出院手续,缴清尾款,填写出生证信息。
夏晴对着空洞的表格,一片茫然,无从下笔。新生儿姓名?没有;母亲姓名?弃子;父亲姓名?离世。怎么这孩子这么命苦?要是有栏其他亲属,倒还能填上哥哥的信息。
谢森把孩子交给夏晴,思索了一会,开始动笔。
新生儿姓名:夏海澄;母亲信息栏留空;父亲信息栏填上夏晴的资料;再写上简单的情况说明——夏晴是单身爸爸。
夏晴瞠目结舌,明明是哥哥怎么升级成父亲了?
谢森问夏晴:“孩子没有妈妈,但有两个爸爸,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