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家和卖家相互抱拳告了别,二位掌柜目送着卖家离去,田掌柜见卖家拐过街角的时候,还回头看了看,他叹息着对姬顺臣说:“哎,人世间有几个发了财能回头的,腰里的银子够置一院大房子和几亩好地啦!姬兄不开口真是可惜,我总感觉哪木版版有点年头了,隔行如隔山呀!”
“命里有手里就有,命里无挣死都无。好东西不是强求的事,随缘吧!”姬顺臣回答。
姬顺臣见田掌柜转身进门,知道他急着回去品味到手的宝贝,就又叮咛了一句“东西不错,给找个好买主吧,别卖给哪些不三不四的人!”。
下午日暮时分,姬掌柜端了壶铁观音出来,嘱咐伙计在门口摆了藤椅,坐下来一手摇扇,一手把壶,他总觉得卖家会找上门来,从上午到下午,他一直都坐卧不宁,滴食未进,已经在“积善堂“楼上楼下,走了大概有三七二十一个来回了。
偏头看看隔壁的“荣宝斋”,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经悄悄地插了门板。
古董这种生意,运气好了门开一天就能吃一年,撞大运了门开一年就能吃一辈子。
姬顺臣往嘴里送了一口茶,望着街道尽头的拐角,还没等他把茶咽下去,他等的那个卖家,就昂首挺胸的来了,老远看上去新置换了一身青色长褂,头戴黑色朱贡尼宽边礼帽,抬脚起步间刚上脚的新皮鞋,在夕阳的余晖眏照下闪闪发光,走近老远就抱拳对他打起了招呼。
姬顺臣把茶壶扇子交给身边的伙计,起身迎了上去。
他们一起进了“积善堂”对面的德发长,找了个雅间坐定,姬顺臣向跑堂要了2大碗葫芦头,六个菜,半斤老太白。
“来,老弟,今天我来坐东,老弟现在有了生活和希望了,也该把心放下,咱们两个乡党喝个痛快吧,干!”
“我就见着咱西府人亲呀!来,老哥,干!”两人举杯相碰,卖家一仰脖子喝了个底朝天,姬顺臣随手给乡党又添了半杯。
“老弟畅快到尽兴就行,别喝醉,弟妹和娃等着你呢。”
“就是就是,还是乡党想的周到!”卖家一边大口大口吃菜一边点着头说。
“家父家母可还健在?兄弟们都好吧!”姬顺臣问。
“爹娘就我一个,我爹死的早,我娘去年也饿死了,还好我早就给娘置办好了棺木,娘在下面也睡的安逸。村里大多人死了都拿席子卷了埋的,天灾呀!”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天灾人祸,死了死了,死了也就不受罪啦!”姬顺臣倒了杯酒,端起来转身洒在了地上:“咱们有吃有喝,不能忘了早走的乡党呀!”
“姬掌柜离家多年,还记得这些乡里的规成,难得呀,老哥!”卖家扒拉着碗里快要见底的葫芦头说。
“生我者父母,养我者故乡,城里几十年,商粮千百家,我只买咱周原的土地里打的粮食磨的面,别的吃不惯呀!”
卖家听着姬掌柜的话,鼻子一酸,眼睛就模糊了,哽咽着说:“地里的麦,旱死光啦!”
卖家并不知道,这位姬大掌柜,不但有一个“积善堂”,还有一家老父亲经营了大半辈子的面粉加工厂。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七章:惊世木牍
第七章:惊世木牍
俩人酒足饭饱,姬顺臣招手叫过跑堂,要了2份葫芦头,3份菜,2笼大肉包子,结了帐,嘱咐跑堂要提篮装好送来,他要带走。
卖家想,姬掌柜自己吃了,还要给家里人把晚饭捎上回去,真是个细心的好男人。
卖家把他爹留下的那半截木版已经带来了,揣在怀里,一直等姬掌柜开口,虽然上午田掌柜吆喝的急,他很奇怪,姬掌柜竟然对此事一字不提。他爹当年死了下葬的时候,他娘坚持要把这半截木版和他爹一起埋到棺材里,说留着是个祸害。娘老了,眼花啦,他多了个心眼,把这块老版版藏了起来。
他一直想搞清楚,他爹在清光绪十六年(1890年)六月初一子时,也就是在他呱呱坠地的那一刻,不顾姑婆的阻拦,怀揣这块木版抛家弃子,消失在周原茫茫的夜色之中。
他爹在一夜之间从陕西的周原就到了四川的广汉,回来时已经从一个昔日能牙利嘴的风水先生变成了张口结舌的哑巴。
跑堂把装好饭菜的提篮送过来,搁在了桌子上,姬掌柜把提篮顺手推到了卖家面前:“老弟,粗茶淡饭,乡党的一点心意,请务必收下,天快黑了,你赶紧趁热带回去,给弟妹和孩子吃吧!”
卖家坐在那里一下子楞了神,昨日此刻,就在“积善堂”的后街,他老婆想给饥渴难忍的孩子讨口水喝,端着破碗上了一家富户的二楼,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