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以贤听见医治二字才回过神来,急忙伸手想要去抱任之,一双手却抖的厉害。倒是两个暗卫冷静,一个弯腰将任之抱到马背之上,一个扶段以贤起身上马。段以贤意识涣散地被带回了驻扎的营帐,将外面的大局完全交给随行的几位将军。
任之躺在大帐的唯一一张床上,几个随行的御医围在旁边忙忙碌碌。段以贤站在几步之外,不敢靠近,却又不敢走远。他死死地盯住床上那个年轻人没有生机的脸,生怕自己一挪开视线,就再也看不到他。
有暗卫放轻脚步走了过来,在段以贤耳边轻声道,“陛下,凉州城已破,阿史那阿吉率一小队士兵从城中密道逃脱了,林将军传人来问,要不要去追?”
段以贤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开口道,“穷寇莫追,阿史那阿吉在凉州城盘踞数月,想必早有准备,现在仓皇去追,只怕中计。命林将军在城中搜查,不留任何突厥俘虏,之后安抚百姓,恢复生计。”
暗卫领命,又在段以贤耳边继续道,“暗卫密报在城中捉住一人,大概可以说明当日逍遥王爷为何会率孤军陷落凉州。”
段以贤眼角挑起,“什么人?”
“汲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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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宁四年,突厥新任可汗阿史那阿吉率军数十万入侵正安王朝,曾一举攻下西北十三州,对正安造成重创。逍遥王段以之率九路大军前往抗敌,经数月,收回城池数座。却不料,在凉州城遭遇围困,逍遥王受重伤被俘,其部下不足一万大军浴血奋战,战至最后,全军覆没。
昭宁帝闻此消息惊痛不已,御驾亲征,一举收复凉州城,将阿史那阿吉逐出正安王朝,派重军驻守边境。而在凉州城一战,逍遥王段以之为不被突厥人当做威胁筹码,纵身从城楼之上跃下,昏迷不醒,被昭宁帝亲自带回京城,在宫中休养。
此时已是秋末冬初,段以贤下朝之后立即就回了福宁殿,才到门口,就听见了里面传来的笑声,刚刚在朝堂之上的烦忧在听到这笑声之后好像突然都散去了。段以贤朝着跟在自己身后的内侍挥了挥手,自己走了进去。
任之正靠在软榻上,任屏坐在他身侧正在笑嘻嘻地不知道说着什么,任之的面上还挂着笑容,看见段以贤进来,唇角又上扬,“下朝了?早起没吃什么东西,我让尚食局给你备了吃的,萧平去取了。”
段以贤点头,弯腰将任屏抱在怀里,在刚刚任屏坐的地方坐了下来,微微扬唇,“今天感觉怎么样,还那么累么?”
任之笑着摇头,自两日前他醒过来,段以贤恨不得一直守在他身边,生怕自己一离开他又重新睡过去,晨起还是任之硬将他赶去上朝的。
任之算是命大,从城楼上跃下几乎去了小半条命,却硬是被御医拿各种灵丹妙药抢了了一条命,现在浑身上下,只剩下几根摔断了被接好还在恢复的骨头,再没有什么大碍。
段以贤摸了摸怀里任屏的头,“去看看你哥哥是不是要过来了?”任屏乖乖地从段以贤怀里下来,跑了出去。
段以贤将任之的手握在手里,温声道,“那几处伤口还疼么?”
任之笑道,“陛下,你才离开不过几个时辰,我能有什么状况,你不用这样。”
段以贤想把任之整个抱在怀里却又怕碰了他的伤口,只是握紧了他的手,轻声叹息,“这几个月,我只怕是把这半辈子的痛楚都尝尽了。”
任之将头靠在段以贤怀里,没有说话,听见段以贤在他耳边道,“我刚刚去看了林先,她看起来好多了,浮生不在,有那个孩子,也会支撑她好好活下去的。”
任之叹了口气,半晌,开口道,“过几日,带我回趟府里去给老夫人请安,也看看林先还有浮生的儿子。”
段以贤点头,“好。”他顿了顿,又道,“朕已经下令,三日后,将汲智问斩。”
任之闭上双眼,环住了段以贤的腰,“好。”
段以贤俯下头,轻轻吻了吻任之的额头,“任之,还好你还活着。”
任之仰起头对上段以贤的眼,慢慢地绽开唇角,“我会一直好好活着,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就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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