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说明了何以会如此狠心地分配美国的作战物资。他无情地克扣太平洋部队,几乎使他们在瓜达卡纳尔的殊死激战中支持不住,同时却通过波斯湾和北方航线把大量物资供应给不知感恩、贪得无厌的俄国人。他还经由好望角和红海给埃及的英国人送去充足的供应,处于困境中的隆美尔大军却由于希特勒的置之不顾而粮尽弹绝。这样一来,罗斯福就可以稳操胜算,当他的未经战阵的部队在只有微不足道的维希抵抗的法属北非登陆之后,远在两千英里之外阿拉曼的我们骁勇善战的非洲兵团就会处境不利,阵脚大乱。
罗斯福的诡计他还巧妙地把没在法国开辟第二战场的违约的责任推给英国人。
他听任“横跨大西洋的笔墨官司”拖延下去,直到马歇尔从伦敦向他报告,两国的参谋人员相持不下,形成了僵局。海军上将欧内斯特。金向来力主转向太平洋;遭受挫折,恼怒的马歇尔本来就是跟乔治。华盛顿一模一样的一个不知圆通、独断专行的人,也向总统建议,对付英国人的冥顽不化的唯一办法就是全面转向太平洋。
这正是罗斯福盘算好会来到的时机。他不失雍容大度的本色,通过他的心腹人物哈利。霍普金斯告知参谋长联席会议“收拾起自己的杯盆一走了之”是不对的。罗斯福喜爱说上几句家常话来掩饰他的深沉心计。西方盟国总得在一九四二年找个地方跟德国人交战,以示对俄国人言而有信。既然英国人果真这样谨小慎微,况且苦战已久,力有未济,他又何乐而不欣然从命,接受一项他们的建议:法属北非在他看来是完全合适的。
马歇尔提出警告,开辟一个地中海战场就等于取消在一九四三年举行横渡海峡的进攻;不过他还是克尽军人的天职,听从罗斯福的决策。所以从表面上看“火炬行动”是罗斯福对英国人的一个让步,而实际上却是正中他的下怀。
英译者按:冯。隆将军在这里以能够洞悉别人的肺腑自命。据我亲眼所见——有时是近在身边——罗斯福先生是一位精明练达、随手解决问题的能手,他根据常识,也根据他对历史情况和对后勤限制的深切了解,解决日常的问题。他也有足够的自知和知人之明,凡是需要从长计议的事项,他便完全信任马歇尔和金这样深谋远虑的人士,在这一类问题上他们也确是游刃有余。
丘吉尔承担了去向斯大林通报这个坏消息的责任,因为罗斯福是在故作姿态向他“屈服”之后,才把美国军队投入一次万无一失的行动。法属北非是最最省力的接触。入侵部队碰不到一个德国军人。它又不在德国飞机航程之内。他所要担心的只不过是法国的“荣誉”(这一点已经因为他和头号妥协人物达尔朗的交易而不成问题了),天气或潮水的反常现象也许会淹死几个美国兵,或者在他们涉水上岸的时候浸湿他们的两脚,使他们染上肺炎。这支无敌舰队的后勤装备确实令人叹为观止。大规模生产和组织过去是,现在也是,美国的拿手好戏。
斯大林在莫斯科向丘吉尔大发雷霆;不过他当然不是真的动怒。这纯粹是一幕政治表演。斯大林对罗斯福一向显得乐于遵命;可能是因为他自己身为世界上的头号屠夫,对于这位善于差遣别人去替他执行屠杀的政客大老板也甘心俯首帖耳。
丘吉尔的回忆录里有一段引人入胜的文章,详细叙述了在克里姆林宫举行的那次长时间会谈中,斯大林对他是多么粗野无礼,然后又把他延入私邸,摆上葡萄酒和伏特加,把莫洛托夫也请来担任供人椰榆取笑的陪客,快快活活地享用一顿整只烤乳猪的午夜点心;丘吉尔因为头痛欲裂,谢绝了这一道美点。这一幅画面是留传下来了——头号布尔什维克津津有味地吃掉一头猪,奉陪他的是神情倦耽心头作呕的年迈的头号帝国主义分子。
英国人当时顶住了要在法国登陆的计划,这是一次聪明之举*月间的迪埃普之役,大部分加拿大入侵部队不是在我们手中送命就是当了俘虏,这一点可以用来作证。如果在一九四二年或者即使是在一九四三年试图要在法国登陆的话,英美联军,特别是初出茅庐的美国兵,会受到何等热烈的欢迎。但是在北非登陆之战中,他们可就恰恰是象罗斯福所盘算的那样,如同举行一次茶会一般轻松愉快;事实确是如此,直到隆美尔在阿拉曼大战之后挥师横越大沙漠,这才教他们首次尝到了货真价实的战争的辛辣滋味。
英译者按:冯。隆故意贬低有史以来就其规模、困难,以及所取得的成就而言都是无与伦比的一次远渡重洋的进攻作战。如果说这次作战显得轻而易举,那是因为它计划得周密,执行得完美。要不然的话,它也未始不会是象加利波利登陆战那样的一场惨败,而失败的规模可就大得无法比拟了。
第四十四章
她跃身投入他的怀抱。拴在链条上的皮包敲中她的臀部。重重的敲击,紧紧的拥抱,她嘴上的热烈而急切的亲吻,几乎全都没被感觉到,因为她已是灵魂出窍,眼神迷乱。
“小儿子在哪儿?”拜伦问她。
她紧紧捏住他的手,说不出一句话来,象是要把她的惊喜交集的爱情全部集中到她紧攥着的掌握中去。她拖着他绕过餐室外面阴暗的走廊,转了几个弯。这套住房的里屋正在闹翻了天:这是一间大卧室,男孩子们笑着嚷着追逐小姑娘,姑娘们厉声尖叫着四处躲藏。一个小女孩坐在床上,抱着一个穿干净蓝水手衫的小孩。
“那儿。他就是你儿子。”
从餐室里传来众口一声的合唱:小小山羊做小贩,宝宝也干这行当。
葡萄干和杏仁,睡吧睡吧,小宝宝。
拜伦站着目不转睛地看那婴孩。孩子们看见了他,便都站着不跑了,他们的喧闹也安静下来。娜塔丽使劲克制住自己,才没哭出来,只问了一声:“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他很象我。”
“上帝,瞧你说的!他是一个模子出来的小塑像。”
“我抱他起来他会害怕吗?”
“试试看!”
拜伦穿过静悄悄的孩子们,走向那婴儿,把他抱了起来。“喂,孩子。我是你爹。”
松手交出小孩的那姑娘皱起眉头,因为听不懂英语。路易斯瞧瞧妈妈,又瞧瞧爸爸,把两只小手放在拜伦的腮帮上。
“他是个沉小子,”拜伦说。“你是用什么东西喂他的?”
“我跟你说了你会不相信。章鱼。鸥鸟。什么都吃!”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眼睛里涌出来的泪珠儿,他用手指背去揩拭她的面颊,她方才感觉到又湿又滑。“他已经是个走天下的人了,你知道。吃下肚的山羊奶和干酪也不知道有多少了。 拜伦,你欢喜他吗?”
“他是个棒小子,”拜伦说。
别的孩子们都在看着,都在听着,没人交头接耳,也没人露出笑容,一张张小脸都是神情严肃而充满好奇。娜塔丽仿佛也看得见他们睁得大大的一本正经的小眼睛里所见到的拜伦:一个身材高大、被太阳晒得黑黑的基督教徒,面容刚强,一身外国服装,还有一个皮袋子用链条拴在手腕上;他的外貌和言语都不属于他们本族人,但却俨然是一副做爸爸的神气,把一个他们自